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首长。”
周海龙将叶朝秦的诊断,以及秦峰刚才的“异常”反应,一五一十地向团长做了汇报。
电话那头的团长,沉默了良久。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同样沉重。
“海龙啊,这件事,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周海龙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首长,那秦峰他……明天……”
“关于秦峰的事,我已经向上面汇报了。”团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好消息是,我的老首长,已经亲自出面,动用了关系。”
听到这里,周海龙的心头一喜!
首长的首长!
那可是大人物!
有这位大人物出面,秦峰这事,肯定有转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团长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坏消息是……”
“即便如此,秦峰……恐怕依旧要面临惩罚。”
“什么?!”周海龙的声音瞬间拔高,“首长,这是为什么?高健他们罪有应得!秦峰那是……”
“海龙!”团长打断了他,“军法如山!”
“有些规则,不是谁想打破就能打破的。”
“我只能告诉你,上面博弈得很厉害。有些人的能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具体会怎么判,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周海龙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手脚冰凉。
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连集团军首长出面,都只能保他不死,却无法让他免于惩罚吗?
那所谓的惩罚,又会是什么?
降级?处分?还是……牢狱之灾?
周海龙不敢再想下去。
……
就在周海龙心烦意乱之际,走廊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专家,行色匆匆地朝着秦峰的病房走来。
为首的,正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
“周连长。”
老专家看到周海龙,停下脚步,神情严肃。
“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抓住最后的时间,再给秦峰同志做一次全方位的检查。”
“我们需要对比他这几天恢复的数据,这对于我们的研究至关重要。”
周海龙张了张嘴,想说秦峰现在“状态不好”,需要休息。
但看着老专家和身后一群专家来势汹汹,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是医院,别人的地盘,想拦也没理由。
而且在这些医学泰斗眼里,秦峰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医学奇迹,一个价值连城的“研究样本”。
周海龙只能默默地让开路,看着专家们鱼贯而入。
……
病房内。
刚刚才获得片刻安宁的秦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房门被再次推开。
然后,他就被一群白大褂给包围了。
抽血、心电图、脑电波监测、肌电图……
各种冰冷的仪器,再一次连接到了他的身上。
秦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
他的头皮,阵阵发麻。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每天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是被人当疯子,就是被人当猴子研究!
造孽啊!
他现在都想要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充满硝烟的战场。
或许是太累了。
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在各种仪器的“滴滴”声中,秦峰的眼皮越来越沉。
他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
翌日。
清晨阳光刚好。
秦峰还在睡梦中,感觉整个身子都在晃动。
“秦峰!醒醒!快醒醒!”
是周海龙的声音,带着一股火烧眉毛的急切。
秦峰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周海龙那张写满了焦虑的脸。
“干嘛……连长,地震了?”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别睡了!快起来!”
周海龙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沈科长派车过来接你了!”
“去军区法院!”
秦峰的脑子还有些迷糊,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时针,还未指向七点。
他瞬间清醒了,睡意全无,当下一股无名火噌的起来。
“你们这群人都疯了吗?!”
“现在才几点?!”
“疯了?老子才快被你逼疯了!”
周海龙看着秦峰那一脸起床气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都火烧眉毛了,这小子居然还在关心几点钟!
“赶紧的!洗漱换衣服!车就在楼下等着!”
周海龙一边催促,一边将提前准备好的军装丢给他。
“穿上!”
肩章上,少尉的一杠一星,在灯光下特别耀眼。
看着那套军装,秦峰的火气,莫名地消散了许多。
他沉默地接过军装。
一种久违的肃穆感,涌上心头。
他不是病人,不是疯子,更不是研究样本。
他是一名战士。
周海龙看着秦峰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心里的石头也稍稍落了地。
就怕这小子犯浑,穿着病号服就去军事法庭。
若是盯着他,只怕他真敢!
“快点,给你准备了早餐,路上吃。”
周海龙将一个保温饭盒递了过来,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今天任务重,多吃点,才有力气……应对。”
他本来想说“才有力气辩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刺激到秦峰“脆弱”的神经。
秦峰接过饭盒,打开一看。
小米粥,两个茶叶蛋,还有几个肉包子。
很丰盛。
“谢了,连长。”
秦峰难得没有吐槽,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他确实饿了。
看着秦峰狼吞虎咽的样子,周海龙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小纸条,塞到秦峰手里。
“这个……你拿着。”
秦峰一愣,摊开纸条。
上面是周海龙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几行应对法官提问的话术。
什么“本人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万分悔恨”、
“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处罚”、
“恳请法庭念在初犯,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秦峰看得眼角一阵抽搐。
这都什么玩意儿?
让他去法庭上摇尾乞怜?
“连长,你这是……”
“咳!”周海龙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这是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宿,给你写的标准答案。”
“到时候,你实在紧张,就……就照着念。”
“态度一定要诚恳!记住,千万别跟法官顶嘴!”
“你的脑子……咳,你的情绪不稳定,少说少错!”
秦峰看着周海龙那一脸操心的表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连长,谢了。”
“但,用不着。”
“你!”周海龙气得又要发作,但一想到叶医生的嘱咐,又强行把火压了下去。
不能刺激他!
要多关怀!
“行,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周海龙连连点头,但脸上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病房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