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水如一条碧绿的绸带,缠绕在巴蜀腹地的群山间。韩信站在楼船甲板上,望着两岸飞速倒退的峭壁,手中的马鞭轻轻敲击着船舷。楼船身后,三百艘战船首尾相接,帆影遮天蔽日,甲士们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江水的粼粼波光交相辉映——这是平定汉中后,他奉命率五万精兵顺流而下,直取江油的先锋舰队。
“将军,前方就是江油地界了。”副将曹参捧着舆图上前,指着图中涪水转弯处的城郭,“江油守将是刘邦的族弟刘泽,此人胆小如鼠却贪财好色,据说在任三年,搜刮的民脂民膏能堆满半座仓库。”
韩信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贪财者必惜命,惜命者……易破。”他接过舆图,指尖划过江油城外的浅滩,“传令下去,舰队在鹰嘴滩抛锚,步兵沿南岸山路潜行,明日拂晓前抵达江油城下,形成夹击之势。”
楼船的号角声划破江面,船队渐渐减速。南岸的密林里,周勃已带着三千步兵钻进树丛,他们脚踩百越勇士特制的防滑草鞋,手里的砍刀劈开拦路的藤蔓,甲胄上裹着的麻布让行军声轻得像一阵风。
一、江油惊变,守将怯战
江油城内,刘泽正搂着新纳的小妾在府衙里饮酒。雕花的酒壶里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酿,桌上摆着刚从涪水捞上来的肥鱼,伺候的丫鬟们踮着脚走路,生怕惊扰了这位“贵人”的雅兴。
“大人,您看这颗夜明珠,”小妾捧着个锦盒撒娇,“是城南张大户送的,说求您高抬贵手,别再征他儿子入伍了。”
刘泽捏着夜明珠对着灯光照,贪婪的目光在珠子上打转:“张大户倒是识趣。”他灌了口酒,打了个酒嗝,“不过这兵还得征,刘邦那边催得紧,说汉中战事吃紧,要江油再凑五千人过去。”
话音刚落,亲卫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手里的军报掉在地上,酒液溅湿了名贵的地毯:“大人!不好了!汉军……汉军到鹰嘴滩了!战船密密麻麻,怕是有上万人!”
“什么?”刘泽手里的酒杯“哐当”落地,酒液顺着衣襟往下淌,他一把揪住亲卫的衣领,“你看清楚了?是韩信的人?”
“错不了!”亲卫的声音带着哭腔,“旗下有‘镇西大将军’的旗号,还有人看见周勃的步兵往南门来了!”
刘泽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在江油当守将三年,除了搜刮民财,连像样的操练都没搞过,城防的弩机有一半是坏的,粮仓里的粮食早就被他偷偷卖了换珠宝。别说五千兵,就是五千只鸡,他都未必能凑齐。
“快!快备马!”刘泽推开小妾,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铠甲,“给成都府送信,就说汉军压境,江油危在旦夕,求他们速发援兵!”
亲卫刚要转身,又被他喊住:“等等!再备些金银珠宝,藏在马车上,万一……万一守不住,咱就往成都跑!”
府衙里顿时乱作一团,丫鬟们抱着细软哭哭啼啼,家丁们扛着箱子东奔西跑,刘泽的小妾还在为没带走的夜明珠哭闹,整个江油守将府,活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二、郡县惶恐,百姓避乱
江油被围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日之内传遍了巴蜀各地。
广汉郡的县衙里,县令正把账册往火盆里扔。那些记录着苛捐杂税的纸页在火焰中卷曲,他的手还在抖:“都烧了!把所有加征的文书都烧了!汉军要是查起来,就说都是刘泽逼我们干的!”
主簿抱着一堆户籍册,急得满头大汗:“大人,烧了也没用啊!百姓都记着呢!前阵子为了给刘邦凑军粮,咱们把城西的粮仓都搬空了,现在汉军来了,他们怕是要反戈一击啊!”
县令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街上的百姓正背着包袱往城外跑,有的往山里躲,有的往汉军来的方向赶,据说汉军的告示上说,只要归顺,既往不咎,还分粮食。
“反戈一击?”县令苦笑着摇头,“现在想讨好汉军,怕是晚了。”他想起三个月前,自己亲手下令杖打了几个抗税的老农,那些人的惨叫声,此刻仿佛还在耳边。
更南边的犍为郡,郡守正带着家眷往成都逃。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金银细软从车缝里掉出来,他却舍不得停车捡——据说汉军的骑兵速度极快,一天能跑两百里,晚一步就可能被追上。
“爹,咱真的要去成都吗?”儿子掀开轿帘,看着沿途逃难的百姓,“我听说成都的守军也在往南跑,刘邦都自身难保了……”
郡守狠狠给了儿子一耳光:“闭嘴!除了成都,还有地方能去吗?汉军是来打仗的,咱们这些当官的,落到他们手里还有好?”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一跑,怕是再无回头路了。
百姓的逃难潮愈演愈烈。有的人推着独轮车,车上载着老人和孩子;有的挑着担子,一头是锅碗瓢盆,一头是仅有的口粮;还有的举着写着“顺民”的木牌,在路边等着汉军经过。江油城外的山道上,哭喊声、车轮声、马蹄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悲凉的迁徙曲。
三、告示安民,军纪严明
韩信的大军抵达江油城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城头的守军缩在垛口后瑟瑟发抖,城外的百姓举着“顺民”牌跪在路边,远处的山道上还有源源不断的逃难者。
“将军,攻城吗?”周勃按捺不住,手按在刀柄上。
韩信却摇了摇头,指着城门口悬挂的“免战牌”:“刘泽在等援兵,我们偏不让他如愿。”他对亲兵道,“取笔墨来,我要写告示。”
很快,数十张告示被贴在了江油城的四门和周边村落。告示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写着:“汉军所至,秋毫无犯。官吏既往不咎,百姓各安其业。献城者赏,顽抗者诛。凡参与守城者,放下兵器可免罪,从军者另有优待。”
告示的末尾,盖着韩信的“镇西大将军”印,鲜红的印泥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百姓们围在告示前,有人请识字的先生念,听到“百姓各安其业”时,不少人红了眼眶。一个老农颤巍巍地问:“官爷,这告示……算数吗?前阵子刘泽也说分粮,结果把咱的种子都抢走了……”
韩信正好巡视到这里,听见这话,蹲下身对老农说:“老人家,我韩信在此立誓,若有士兵敢抢你一粒米,你就砍了他的手,我绝不追究。”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道,“把随军带的糙米分一些给百姓,让他们先回家,明日开仓放粮。”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布袋里的糙米倒在百姓的陶碗里,白花花的米粒映得人眼睛发酸。老农捧着碗,眼泪掉在米里:“要是早来些日子,我那口子也不会饿肚子……”
城头上的刘泽看到这一幕,心里更慌了。他派去成都求援的人还没消息,城下的百姓却已经开始帮汉军搬运攻城器械,甚至有人偷偷往城下扔石头,砸向守城的士兵。
“大人,不能等了!”校尉跪在他面前,“再等下去,城里的百姓就要反了!汉军说了,只要您开城,还能保您性命……”
刘泽看着城外越来越多的百姓帮着汉军搭云梯,又看了看身边无精打采的士兵,终于瘫倒在地:“开……开城吧……”
城门缓缓打开时,夕阳正染红江油的城墙。韩信骑着马,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进入城内,看到的是敞开的粮仓、跪地的官吏和捧着热茶的百姓。他知道,平定巴蜀,靠的从来不是刀枪,而是这些愿意相信“安稳日子”的民心。
当晚,江油城的灯火亮得比往常多了几倍。百姓们在街头巷尾谈论着汉军的军纪,官吏们忙着清点仓库,准备上交,连投降的士兵都分到了热饭,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韩信站在府衙的露台上,望着涪水的夜色,那里的船队正继续南下,朝着成都的方向。他知道,巴蜀的震动,才刚刚开始,但只要守住“安民”二字,这条路就一定能走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