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仙界的清霄殿悬于九霄之上，琉璃为瓦，白玉为阶，檐角的风铃挂着九世盏魂的碎片，风吹过时，奏响的不是铃声，而是九世轮回里的细碎低语——有林风在山神庙前许下的誓言，有苏清寒在净世台念过的经文，有凡人孩童追着纸鸢的笑闹。
今日是轮回重启百年的庆典，三界众生皆来赴会。凡界的帝王带着万民书，修真界的各派掌门将宗门重宝陈列于殿外，青冥境的仙官们则捧着记录新法则的玉册，连归墟的封印处都派来了使者，带着深海的夜明珠，映得殿宇如同白昼。
林风站在殿门内侧，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流，守盏纹在腕间轻轻发烫。苏清寒刚从封神台回来不久，神格重塑后的她周身总萦绕着淡淡的青金色光晕，此刻正与几位仙官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柔和得像水墨画。
“林兄，发什么呆呢？”一个洪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拍在他肩上的力道不轻。
林风回头，见是天楚王朝的现任皇帝赵珩，当年那个在落霞镇被他救下的孩童，如今已是鬓角染霜的中年人，腰间还挂着林风送他的那枚平安符。“赵兄。”他笑着点头，“百年来，凡间还算安稳？”
“托您二位的福，风调雨顺。”赵珩感慨地望着殿外，“百姓们都说，是新天道带来的福气。”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是块暖玉，刻着忘川河的流域图，“这是凡界工匠琢磨了十年的‘镇河玉’，据说能稳固忘川河的封印，聊表心意。”
林风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玉的温度，“替我谢过百姓。”
“该谢的是你们。”赵珩望着苏清寒的方向，眼里满是敬意，“当年若不是林兄您放弃取盏魂，我这皇帝怕是也做不稳。”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起来，最近凡间有些传言，说……说看到第十世盏魂了。”
林风的目光沉了沉，“传言不可信。”
“我知道。”赵珩苦笑，“可百姓们总觉得，九世之后该有个了断。”他拱了拱手，“我先去安置贡品，庆典开始时再来陪林兄喝酒。”
看着赵珩离去的背影，林风捏了捏掌心的镇河玉。第十世盏魂的传闻，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自从忘川河畔种下九世琉璃花后，三界各处都有零星的消息，说在月圆之夜看到过琉璃色的光点，带着熟悉的灵力波动。
“在想什么？”苏清寒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青金色的光晕拂过他的手腕，守盏纹的发烫渐渐平息。
“在想，百年过得真快。”林风转头看向她，她今日穿了件绣着云纹的白袍，颈后的净世纹若隐若现，“还记得第一世在山神庙，你说‘轮回是劫’，那时谁能想到，我们能站在这里看三界庆典。”
苏清寒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守盏纹上，“那时我不懂，劫数也能变成转机。”她望向殿外，“阿竹来了。”
林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阿竹正跟着清霄宗的弟子们摆放贡品，少年已经长开了些，眉宇间少了当年的戾气，多了几分沉稳。他手里捧着个木盒，里面是用守盏人血脉和净世之力共同炼制的“护心符”，据说能抵挡低级魔气。
“这孩子进步很快。”林风笑道，“清霄宗的弟子里，属他最懂‘守护之道’。”
苏清寒点头，“昨日他还问我，要不要去归墟加固封印。”她顿了顿，“我答应了，等庆典结束就让他去。”
林风握住她的手，“你总是想得周到。”
“不周到些，怎么配做你的天道？”苏清寒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青金色的光晕与他守盏纹的金光交织，引得殿外的风铃又响了起来，这次的低语里，多了几分暖意。
***庆典在午时三刻准时开始。苏清寒站在殿台中央，青金色的神格之力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清霄殿。三界众生皆躬身行礼，山呼“新天道万安”，声音震得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
“百年前，青冥劫起，三界险些倾覆。”苏清寒的声音清润如玉石，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幸得众生同心，方能渡过难关。今日齐聚于此，不是为了庆祝，是为了铭记——铭记守护的意义，铭记因果的重量。”
她抬手一挥，殿外的贡品突然漂浮起来，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天际。“凡界的镇河玉，我会置于忘川河底；修真界的法器，将分发给边陲小镇防御魔气；青冥境的玉册，会刻在封神台，让后世知晓新法则的由来。”
众生又是一阵行礼，阿竹带头喊了声“谢新天道”，声音清亮，引得不少人跟着附和。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被仙官拦在殿门处，手里捧着个黑色的木盒，挣扎着喊道：“我有贡品要献！是……是第十世盏魂！”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老者身上。林风的守盏纹突然剧烈发烫，苏清寒的净世纹也泛起青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放肆！”守在殿门的仙官厉声呵斥，“庆典之上，岂容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老者激动地举起木盒，“这是我在归墟边缘捡到的，你们看！”他打开木盒，里面果然躺着块琉璃碎片，约莫指节大小，泛着淡淡的红光。
碎片刚一露面，殿外的风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响声，九世盏魂的低语变得混乱，像是在挣扎。忘川河的方向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连清霄殿的白玉阶都泛起了细密的裂纹。
“果然是第十世盏魂！”老者嘶吼道，“它在呼唤你们！九世还不够，第十世必须有个了断！”
苏清寒的神格之力瞬间笼罩住老者，青金色的光晕形成一个囚笼，“归墟边缘早已被封印，你不可能去那里。”她的声音带着威压，“说，是谁派你来的？”
老者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是你们自己啊！是你们九世的执念催生了它！”他猛地捏碎木盒，琉璃碎片化作一道红光，直冲殿台而来，“看看吧！这就是你们逃避不了的宿命！”
红光在半空中炸开，化作无数记忆碎片——有林风第一世魂飞魄散的画面，有苏清寒自毁神格的决绝，有九世里每一次分离的痛苦，最后定格在一幅画面上：不周山巅，两人携手击碎琉璃盏，魂飞魄散前，苏清寒说“若有来生，不做天道，不做守盏人，只做凡人”。
“这……这是……”阿竹失声惊呼，手里的护心符掉在地上。
众生也骚动起来，有人面露恐惧，有人低声祈祷，有人甚至开始后退，像是害怕这第十世盏魂会带来新的劫难。
林风挡在苏清寒身前，守盏纹爆发出金光，“这不是宿命，是幻象！”他运转血脉之力，金光化作一把长剑，朝着红光劈去，“九世轮回早已结束，何来第十世！”
红光被劈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却没有消散，反而化作一张巨大的脸，正是旧天道的模样，“结束？你们以为封印了我，就能改变天道法则吗？”旧天道的声音带着嘲讽，“守盏人与应劫者，本就该生生世世纠缠，这是你们自己定下的因果！”
苏清寒的青金色神格之力与林风的金光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挡住红光的侵袭，“我们定下的因果，我们自己会解。”她的声音坚定，“但绝不是以第十世盏魂的方式。”
红光突然收缩，重新凝聚成琉璃碎片的模样，悬浮在殿台中央，“你们不敢面对吗？”旧天道的声音带着诱惑，“只要集齐第十世盏魂，你们就能彻底摆脱轮回，成为真正的永恒。”
林风看着那块碎片，守盏纹的发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他能感觉到里面的灵力波动，确实与九世盏魂相似，却带着一丝不属于他们的怨力——那是旧天道残留的意志，在利用众生对“了断”的渴望，试图重塑盏魂，引发新的劫难。
“永恒不是解脱。”林风的声音传遍整个清霄殿，“九世轮回教会我们的，从来不是追求永恒，是珍惜当下。”他看向苏清寒，“你说对吗？”
苏清寒点头，青金色的光晕与他的金光再次交融，“三界众生，听我说。”她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所谓第十世盏魂，不过是旧天道的怨念所化。真正的了断，不是击碎盏魂，是放下执念。”
她抬手，青金色的神格之力注入那块碎片，红光渐渐褪去，露出里面纯净的琉璃色，“这不是第十世盏魂，是九世记忆里最温暖的部分——是林风在忘川河畔等我的百年，是我为他自毁神格的决绝，是三界众生共同守护的决心。”
碎片在青光中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众生体内。有人看到了自己前世的画面，有人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暖意，阿竹手里的护心符突然亮起，发出柔和的光芒。
旧天道的声音在光点中渐渐消散，带着不甘的嘶吼：“你们赢不了的……宿命……永远存在……”
当最后一丝红光消失时，清霄殿的风铃又开始作响，这次的低语里，满是安宁。众生纷纷抬头，看着殿台中央的两人，守盏纹的金光与净世纹的青光交织成阴阳双鱼的图案，在天际缓缓旋转，像是在诉说着九世轮回的最终答案。
林风握住苏清寒的手，“看来，庆典还得继续。”
苏清寒的眼底泛起笑意，“嗯，还得陪赵珩喝他那坛百年陈酿。”
殿外的阳光正好，照在白玉阶上，泛着温暖的光。远处的忘川河传来潺潺的水声，像是在为这场跨越九世的庆典，轻轻鼓掌。谁也没注意到，在清霄殿的角落，一块被光点拂过的地砖上，悄然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纹路，像是第十世盏魂的印记，又像是新的轮回，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