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暝踩着朱雀大街的青石板，靴底碾过褪色的神纹符纸。街道两旁的唐风建筑挂着妖气森森的灯笼，原本挂着天皇御笔匾额的酒楼，此刻正被三只河童改装成章鱼烧铺子——它们把阴阳寮收缴的符纸当燃料，烤得整条街都飘着朱砂味。
“达令你看～”奈亚子蹦跳着踹翻路边的香炉，火星溅在星焰裙摆上，“现在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朝星神像磕头啦！”她突然变出个迷你星暝雕像，塞给缩在墙角的卖炭翁，“老伯快拜拜，能治风湿哦！”
星焰揪着星暝的狩衣袖口小声嘀咕：“主人以前不是说最讨厌被当神仙供着……”话没说完就被烤鱿鱼的香气勾走了魂，小丫头头顶的火苗差点燎着路边布幡。
“本帝这叫入乡随俗。”星暝弹飞粘在衣领的樱花瓣，顺手从摊贩筐里顺了串丸子。裹满酱汁的糯米团刚进嘴，雾气突然在十步外凝成纱月的身影——蜃妖族长今天换了身靛青襦裙，发间珍珠随着喘息轻轻颤动。
“星暝……大人。”纱月的称呼像含着滚烫的栗子，“东北的妖军首领联名上书……”
“说重点。”
“第三军团在下野屠了七个村子。”纱月指尖缠绕的蜃气凝成血色地图，“说是给战死的妖怪报仇。”她指尖凝出的幻象里，醉醺醺的妖怪们正踩着人肉酒桶跳丰收舞。
星暝突然顿住脚步，路边卖团子的兔妖吓得把推车撞进沟里。他摩挲着腰间新换的天丛云剑：“我记得……上个月给各军配发的《治安管理条例》？”
“第六页第十二条。”纱月面不改色地念道，“禁止无令屠戮劳动力。”她背后的雾气突然翻涌出七颗头颅——全是昨夜刚处决的刺猬精。
奈亚子突然开口：“达令超仁慈的！那些人类留着还能腌咸菜呢～”
“让紫处理。”星暝突然打断，剑柄流转的光晕暗了下去，“她最近不是闲得帮蓝梳毛么？”
纱月望着他背影欲言又止。三日前路过难波港时，她分明看见星暝用混沌能量凝成护罩，把落海的孩童托回渔船。
“接着说信仰的事。”星暝瞟了一眼无云的天空。
“信浓国长野的祭坛又被掀了。”纱月抖开卷轴，密密麻麻的红点像疹子般爬满地图，“这次是戴着面具的祟神，能召唤泥石流。”
星暝突然笑出声，惊得星焰把米糕碎渣喷到奈亚子裙摆上。他指尖窜起的黑焰凝成青蛙摆件：“泄矢神……诹访大社……”他突然把摆件捏成齑粉，“倒是建御名方……”
“您怎么知道……”纱月瞳孔微微收缩。卷轴上某个红点突然爆开，映出深山里某座被祟神们整平的神社。
星暝突然撕开空间裂缝，混沌气息凝成的门扉里传出巨响。“去会会老朋友吧。”他拎起星焰后领丢进裂隙，“虽然是我单方面认为的。”
……
半塌的神社鸟居歪斜着横在泥地里，褪色的注连绳在风中晃荡。星暝随手拎起块碎裂的牌匾，上面“星宫神社”的金漆剥落得斑斑驳驳。
“老家伙，活动活动筋骨。”星暝屈指弹了弹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古剑。剑鞘突然窜起三丈青芒，惊得躲在树后的祟神们吱哇乱叫。前不久被痛打一顿收服，还被给予了语言功能的草薙剑不情不愿地出鞘半寸，剑身上的铜绿簌簌掉落：“又拿老夫当门神使唤……”
话音未落，锈剑突然自行出鞘。古朴剑身在半空划出玄奥轨迹，霎时惊雷炸响，山河震荡。祟神们抱头鼠窜，有个顶着鹿角面具的跑丢了木屐，被剑气掀起的泥浪拍在树干上抠都抠不下来。
“早这样多省事。”星暝掸了掸斗篷上沾的香灰，冲着山林深处笑道：“诹访大明神看够热闹了？”
泥土突然翻涌如沸水。戴着怪异市女笠的娇小身影破土而出，笠檐边的两颗眼珠滴溜溜乱转。泄矢诹访子浮在半空，壶装束上绣着的青蛙图案随呼吸起伏：“在别人家门口撒野还这么嚣张？”
星暝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过膝袜上的泥点：“这方圆百里的信仰之力都快溢出来了，泄矢神独吞也不怕噎着？”
“你懂什么！”诹访子足尖轻点，地面突然窜出十丈土龙，“神奈子那混蛋抢走大半国土，剩下的香火还不够……”她突然噎住似的别过脸，壶装束上的青蛙刺绣鼓起了腮帮。
奈亚子突然从空中倒挂下来，银发扫过诹访子的市女笠：“诶呀呀，原来是被抢了地盘的……”
“闭嘴！”土龙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邪神。星焰吓得躲到纱月身后，白发萝莉头顶的火苗窜起三尺：“青蛙姐姐生气了！”
星暝随手挥散土龙，袖中甩出的黑焰将泥块烧成琉璃。他忽然转头看向东侧山梁：“另一位也该露面了吧？”
狂风突然掀飞整个屋顶。八坂神奈子踩着断裂的注连绳登场时，背后悬浮的御柱将最后半堵墙撞成齑粉。她胸前铜镜映出星暝挑眉的模样。
“能察觉到我的风息，倒不算庸才。”神奈子眯起赤瞳，胸前的真澄之镜泛起幽光，“不过冒充神明掠夺信仰……”
“这话该对你自己说。”星暝突然指向她深红裙摆的梅花纹，“战神大人当年可没少干征服的事情。”
诹访子突然嗤笑出声，被神奈子瞪了一眼又板起脸。地面突然隆起数十根地刺，星暝却像逛集市般闲庭信步，锈迹斑斑的天丛云剑被操控着格开所有攻击。
“停手吧。”神奈子突然按住诹访子肩膀，“他的气息……和那些堕落的邪神不同。”
星暝顺势盘腿坐在半截御柱上，从袖中摸出个饭团啃起来：“早这么明事理多好。其实呢，我是来谈合作的……”
“谁要和邪神合作！”诹访子吹出气息化作道破坏性水流。星暝侧头避开，看似清澈的水流将身后的杉树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纱月突然拽着星焰后退三步。白发萝莉正试图用火星烤蚂蚱，被突如其来的杀气惊得炸毛：“主人小心！”
“这就没意思了。”星暝叹气起身，天丛云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剑身上的铜锈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流淌着星芒的刃纹。
“痛煞老夫了，唔……”
“闭嘴。”
神奈子背后的注连绳突然绷直成弓弦，五根御柱破空飞来。星暝并指划过剑脊，闪过的点点星光竟化作万千剑影，将御柱凌空劈成齑粉。
“停战！”诹访子突然拽住神奈子的衣袖，“这家伙的剑气……有此处地脉的气息！”
星暝顺势从虚空中掏出两个油纸包：“三色团子，要不要？诹访子小姐喜欢的红豆馅，神奈子小姐中意的艾草味。”
两位神明同时僵住。神奈子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调查我们？”
“只是碰巧听说……”星暝突然闪现到诹访子身后，“比如某位神明大人半夜喜欢变成青蛙偷吃供品？”
“要你管！”诹访子涨红着脸甩出金轮。星暝大笑着躲到神奈子背后，注连绳环险些缠住他衣摆。
纱月望着突然开始斗嘴的三人，默默掏出手帕给星焰擦脸。奈亚子不知从哪摸出包瓜子，坐在树杈上晃着腿看戏。天丛云剑把自己插回剑鞘，发出委屈的嗡鸣声。
星暝忽然收敛了笑意。他右手虚握成爪，掌心突然迸发出令人心悸的漆黑火团。这团不过拳头大小的火焰甫一出现，周遭十丈内的草木瞬间褪色成灰白，连阳光都仿佛被吞噬了温度。奈亚子原本晃悠的小腿突然僵住，银发萝莉本能地缩到纱月背后。
“两位神明小姐请看——”少年声线陡然变得低沉，那团黑炎突然分裂成数百道流星，在他周身织成旋转的星图，“这是能烧穿整片世界的力量。”
星暝看着面色骤变的两神，指尖轻轻一搓，火苗顿时暴涨成贯穿天地的暗紫色光柱。远处山峦在高温中扭曲变形，岩石熔成赤红的岩浆瀑布。
“诹访大社的结界……”诹访子下意识后退半步，结果却退了二十步，她头上戴着的市女笠突然渗出冷汗，“能扛住一成威力就算奇迹。”
神奈子胸前的铜镜突然浮现裂痕，她猛地按住镜面：“停下！”御柱在地面犁出深深沟壑才稳住身形。
星暝突然五指收拢，漫天流火瞬间坍缩回掌心。他歪头笑得人畜无害：“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只要我愿意，诹访子小姐心爱的青蛙池塘……”指尖突然窜起火苗烧焦半片落叶，“三息之内就会改名成星暝平原哦？”
神奈子的赤瞳扫过少年腰间嗡鸣的古剑，又落在他袖口若隐若现的混沌黑雾上：“阁下的待客之道，倒是比出云那帮老古董新鲜些。”
“毕竟时间宝贵嘛～”星暝随手又抛出个红豆馅的团子，顺势盘腿坐在银色裂隙上，“其实道理很简单——只要你们答应与我合作，我帮你们收集十倍……不，百倍于此的信仰。”
诹访子咬团子的动作突然顿住，腮帮鼓得像只真青蛙：“空头支票谁不会开？”
“那这样呢？”星暝突然并指划过虚空。肉眼可见的金色光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他指尖凝成璀璨的光球：“这些日子攒的香火，就当见面礼了。”说着突然将光球一分为二拍进两位神明体内。
神奈子瞳孔微缩。她能清晰感知到光球中澎湃的愿力，比她们数年积蓄还要浓郁数倍。诹访子市女笠下的黑色眸子转了转，突然伸手戳破光球表层。精纯的信仰之力顿时如春雨般洒落，枯萎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
“你……”诹访子摸着发烫的额头，“疯了吗？这些足够塑造三尊新神了！”
“所以说我看不上嘛～”星暝枕着胳膊往后一躺，“只要你们点头，每月都能拿到这个量——当然，前提是答应我的条件。”
“果然啊……天下没有白吃的供品，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简单～”星暝突然闪现到两人中间，左右手各搭上一人肩膀，“那些零零散散的八百万神太碍事了。两位作为现世神明的标杆……”他故意拖长音调，感受到掌下骤然绷紧的肌肉，“帮忙劝劝那些顽固分子，归顺的给糖吃，闹事的……”少年突然压低嗓音，“两位明白该怎么做吧？”
诹访子突然笑出声，市女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你当我们是传话的鸦天狗？别忘了，我可是土着神的顶点。”
“所以才来谈合作嘛。”星暝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们要香火，我要清净——双赢的买卖。”他突然变出把折扇轻摇，“再说了……”扇面翻转间露出背面的世界地图，“等本帝征服世界，还愁没有信徒么——至于后果你们更是不用担忧，若是有麻烦，本帝，一力承担。”
两位神明突然用眼神快速交流了十七个回合。纱月注意到诹访子袖中的金轮虚影时隐时现，而神奈子按在衣袖上的指节微微发白。
“成交。”神奈子突然踏碎地面，五根御柱冲天而起，“但我要出云大社的主殿。”
“喂！”诹访子气得跳脚，“说好先抢回古诹访国实控域的！”
星暝掏出个卷轴抖开：“不过些许小利，本帝还不屑于在乎——这是各地神明势力分布图，标红的是硬骨头。”他不知从哪摸出支朱笔塞给诹访子，“随便圈，打下来都是你们的香火——但我更希望你们能收编那些神明，为我所用。”
奈亚子突然从树后探出头：“达令偏心！人家也想要神社～”
“你就算了吧。”星暝拎起她的呆毛晃了晃，“上次让你去传教，结果信徒全成了触手邪教成员。”
正当诹访子咬着笔杆纠结时，神奈子突然拽过卷轴划出条横贯本州的斜线：“这些归我，剩下的归你。”她指尖燃起神火在卷轴烙下印记，“三个月内解决。”
“爽快！”星暝弹指击碎天际的阴云，“作为附加福利……”他忽然露出狡黠笑容，“我可以在未来帮你们给月亮上那位带句话。”
两位神明同时僵住：“你能联系月读命？”
“何止联系～”少年突然用黑炎在空中烧出月轮纹路，“我可是答应了某位任性的公主，要将他的父亲给打成猪头的。”
神奈子突然放声大笑：“我现在相信你真能掀翻整个世界了！”她突然把明镜对准星暝，“不过事先声明，要是你敢对诹访子出手……”
“谁要你多管闲事啊！”娇小的土着神突然甩出金轮，削断了神奈子三根发丝。
纱月默默掏出小本本记录：“新增盟友：喜怒无常的神明x2，需每月配送信仰之力三十单位，建议优先配备抗神力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