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南山的茶园上。露珠在茶叶上滚动，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木屋前的空地上，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整齐地放着一叠叠协议、一支狼毫笔、一砚新磨的墨、几枚印章和一个红色的印泥盒。青娘站在桌前，神情平静而庄重。
\"各位，\"她环视围拢过来的茶农们，\"今天，我们把'说清楚，做得到'，变成'写清楚，签明白'。\"
她把协议一份份摊开，每一份的首页都写着\"南山茶农合作社直采协议（正本）\"。周老、赵老、王婶、李伯，还有沈行舟，都站在最前排。
\"在签字之前，我把几个关键条款再读一遍。\"青娘拿起协议，声音清晰：
\"第一条 合作宗旨
甲乙双方本着'品质第一、诚信为本、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原则，建立长期稳定的直采合作关系。
\"第四条 品质标准
1. 采摘标准：一芽两叶，鱼叶、病虫叶、老叶一律不采；
2. 加工标准：按甲方提供的Sop执行；
3. 分级标准：特级、一级、二级，以实物标准样为准；
4. 验收方式：现场验收，必要时邀请第三方评茶师。
\"第七条 价格与结算
1. 基准价：每月初公布，参考茶市均价并上浮一成；
2. 分级加价：特级+20%，一级+10%，二级不加价；
3. 预付比例：三成；
4. 尾款结算：每月月底；
5. 返利机制：月销量100斤返利2%，200斤4%，300斤以上6%。
\"第九条 违约责任
1. 轻微混级：当场剔选，按实结算，容错率5%；
2. 严重掺杂：整批拒收，记入质量档案，暂停合作一周；
3. 无故延误：第一次口头警告，第二次暂停合作一周；
4. 非人为因素：提前三天通知，改期交付，不扣预付。\"
青娘放下协议，看着众人：\"这是我们共同谈出来的条款。有没有谁还有不清楚的地方？\"
人群里安静了几秒。北坡的阿牛犹豫着举手：\"青娘，那个'第三方评茶师'，费用谁出？\"
\"由合作社承担。\"青娘回答，\"这是为了保证公平。\"
南坡的王婶又问：\"第七条里的'农资抵扣'，具体怎么算？\"
\"我们会在每月结算时，给大家一张'农资价目表'。\"青娘解释，\"你们可以选择全部拿现金，或者部分拿农资。农资的价格会比市面上低5%，这是我们和镇上的农资铺谈好的。\"
西坡的李伯点头：\"这样就清楚了。\"
\"还有一个问题。\"赵老开口，\"第十条说'合作期限一年，自动续期'。如果我不想续了，提前一个月说就行？\"
\"对。\"青娘点头，\"提前一个月书面通知，不扣钱。但退出前必须结清已交付的货款和返利。我们还设了一个月的过渡期，退出后的一个月内，原组不得拒收你按标准交的茶。\"
赵老满意地点头：\"好。\"
青娘把每一份协议的末页翻出来，那里有两个空白处，分别写着\"甲方签字（盖章）\"和\"乙方签字（按手印）\"。她把印章一一摆在桌上：一枚是\"南山茶农合作社\"的公章，另外几枚是组长的私章。
\"现在，我们开始签字。\"青娘说，\"请大家按顺序来。签之前，我再说最后一句——签了，就意味着我们把'说清楚，做得到'写进了法律。它会保护每一个按标准做事的人，也会约束每一个试图走捷径的人。\"
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神情都很郑重。
\"我先来。\"赵老第一个走到桌前。他拿起笔，在\"乙方签字\"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名字旁边郑重地按上了手印。青娘在\"甲方签字\"的地方写下\"青娘\"两个字，然后拿起\"南山茶农合作社\"的公章，在名字旁边重重地盖了下去。红色的印泥在纸上绽放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花。
\"我也来。\"王婶走上来，手有一点抖。青娘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别急，慢慢来。\"王婶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李伯、阿牛……一个个名字落下，一颗颗手印按下，一枚枚印章盖下。每盖一个章，青娘都会把协议轻轻抚平，再翻到下一页。沈行舟站在她旁边，帮她递纸、递印泥、递笔。他的动作很轻，却很专注。
轮到沈行舟时，他没有立刻签字。他抬头看了青娘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青娘微笑：\"签吧。\"
沈行舟点点头，在\"乙方签字\"的地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上了手印。青娘在甲方处签了字，又在旁边盖了章。
\"最后一个。\"青娘深吸一口气，在一份写着\"补充协议：风险共担基金管理办法\"的文件上签了字，盖上了公章。这份补充协议是昨天晚上她和周老、三位组长一起敲定的，内容包括：
\"1. 来源：每月从合作社利润中提取1%注入风险基金；
2. 用途：自然灾害损失补助、设备抢修、应急物资采购；
3. 管理：周老、赵老、王婶、李伯、青娘共同管理；
4. 公示：每月初五公示上月收支。\"
签字盖章的过程并不长，却有一种庄严的仪式感。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下来，照在红色的印章上，像给每一份协议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现在，我们请县商会的刘师爷来做个见证。\"青娘说。
人群里让开一条路，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是周老昨天回城请来的。刘师爷手里拿着一个小印盒，里面是\"县商会见证专用章\"。
\"各位，\"刘师爷微笑，\"我受县商会委托，来为你们的合作做一个见证。你们的协议条款清晰、流程规范，符合商会倡导的'诚信经营'原则。我代表商会，乐见其成。\"
他在每一份协议的\"见证单位\"处盖上了\"县商会见证专用章\"，又在\"备案号\"一栏里写下了一串编号。
\"这些协议，我们会带回商会备案。\"刘师爷说，\"备案不是为了干涉你们的经营，而是为了在你们需要的时候，能提供一份第三方的证明。\"
青娘点头：\"谢谢刘师爷。\"
刘师爷把印章收好，对众人说：\"祝你们合作顺利。\"
仪式结束后，青娘把签好的协议一份份分发给大家。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折好，放进怀里。王婶甚至用一块手帕把协议包了起来，像包一件传家宝。
\"从今天起，\"青娘说，\"我们用同一份协议说话。\"
她顿了顿，又道：\"下午我和行舟回城，准备试茶会。山里的事，拜托周老和各位组长了。\"
\"放心吧。\"周老点头，\"有协议在，有标准在，有我们在。\"
茶农们渐渐散去。青娘把最后一份协议放进一个结实的木匣里，又在木匣盖上写了四个字：\"以法为据\"。
\"这不是对人的不信，\"她对沈行舟说，\"而是对我们共同约定的尊重。\"
沈行舟点头：\"我懂。\"
午后，阳光暖得像一只温柔的手。青娘和沈行舟并肩坐在木屋的门槛上，喝着一杯温茶。
\"你看起来很平静。\"沈行舟说。
\"我心里在打仗。\"青娘微微一笑，\"但我知道，这场仗，我们必须赢。\"
\"我们会赢的。\"沈行舟看着她，眼神坚定，\"因为我们有标准，有协议，有彼此。\"
青娘转头看他，眼里有光：\"还有一群相信我们的人。\"
他们对视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风从茶园里吹过，带来一阵阵清香。那是新茶的香，也是新的开始的香。
回城的前一天，青娘把\"协议签订情况\"整理成一份\"签约清单\"，贴在墙上。清单上写着每一个签约人的名字、签约日期、协议编号和备注。备注一栏里，大多写着\"按标准执行\"，只有少数几行写着\"需再培训\"。
\"这些人，我会在回城前再带他们走一遍流程。\"青娘说。
\"我陪你。\"沈行舟说。
\"好。\"青娘点头。
傍晚，青娘一个人来到茶园的最高处。她站在那里，望着夕阳下的群山，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胜利的喜悦，也不是失败的沮丧，而是一种平静的确定。
她知道，这条路不会一直平坦。暴雨会来，市场会变，人心也会动摇。但她也知道，只要标准在、诚信在、协议在，这条路就不会断。
\"青娘。\"沈行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
\"嗯？\"
\"我在想，\"沈行舟看着她，\"等到了城里，试茶会那天，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请刘师爷来做个见证？\"
\"当然。\"青娘微笑，\"让城里的客人也知道，我们的合作不仅有温度，还有法度。\"
他们并肩下山。月光从云后探出头来，给他们的影子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第二天一早，青娘和沈行舟背着简单的行装，踏上了回城的路。雨后的山路虽然还有些湿滑，但空气清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得路面斑驳陆离。
\"青娘，\"沈行舟忽然开口，\"等到了城里，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和城里的茶商签一份类似的协议？\"
\"当然。\"青娘点头，\"不准要上山，也要下山。\"
他们的脚步声在山间回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试茶会做着最朴素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