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的晨雾刚散,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却照不进弥漫的硝烟。小郑背着刘耀西刚踏上松软的腐叶地,东侧突然传来“哒哒哒”的枪响——子弹像骤雨般打在旁边的橡树上,树皮碎屑飞溅,吓得几人赶紧缩到树后。
“不好!是埋伏!”刘志刚猛地按住腰间的枪,目光扫过四周。西侧的灌木丛里也传来枝叶晃动的声响,十几个宪兵举着长枪钻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更远处,监狱方向传来狼狗的狂吠,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在循着他们的气味追来。
贺峻霖靠在树后,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咬着牙举枪对准西侧的宪兵,却发现包围圈正慢慢缩小——马三的人至少有五十个,分成三队,像一张网似的往中间收。“刘队,他们早料到咱们的撤离路线了!”他压低声音说,余光瞥见张军脸色发白,正攥着匕首发抖。
刘志刚没说话,从怀里掏出最后三枚手榴弹,分给冯团长和刘双喜:“等会儿我扔手榴弹炸开缺口,你们带着贺峻霖和耀西往南撤,那边有陡坡,能躲一阵子。”他话音刚落,北侧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刘耀西的身体猛地一震,鲜血瞬间从胸口渗出来,染红了小郑的后背。
“耀西!”刘志刚嘶吼着抬头,看见北侧山坡的岩石缝里闪了一下——是狙击手!那家伙正趴在岩石后,枪口还冒着烟。刘耀西从昏迷中醒过来,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山坡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血。
贺峻霖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死死盯着岩石缝的位置,凭着刚才的枪声和反光锁定目标。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按住流血的伤口,右手举枪,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砰”的一声,子弹精准地穿过岩石缝,击中了狙击手的眉心。那狙击手闷哼一声,从岩石上栽下来,滚到坡底。
可就在贺峻霖开枪的瞬间,右侧的灌木丛里突然冲出两个宪兵,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背。“小心!”刘双喜大喊着开枪,却慢了一步——一颗子弹击中了贺峻霖的左臂,鲜血顺着袖口往下淌,染红了他握着枪的手。
贺峻霖忍着剧痛转身,反手一枪击中一个宪兵的胸口,另一个宪兵刚要开枪,刘志刚已经扑了过去,匕首狠狠扎进他的脖子。“撤!往南撤!”刘志刚扶起贺峻霖,推着他往陡坡的方向跑。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负责断后的两个战士——小李和老王,正举着枪对着追来的宪兵射击。小李的腿已经中了一枪,却还是靠在树上,死死挡住路口。“刘队,你们快走!我们挡住他们!”老王喊着,把最后一颗子弹射向宪兵,随即被好几颗子弹击中,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
小李看着老王的尸体,眼睛通红,他掏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冲过来的狼狗扑过去。狼狗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住了小李的胳膊。小李忍着疼,把匕首狠狠扎进狼狗的脖子,狼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可紧接着,两个宪兵的枪口对准了小李,“砰”的两声,小李倒在血泊里,再也没起来。
“小李!老王!”贺峻霖红着眼眶,想回去救他们,却被刘志刚死死按住。“不能回去!他们是为了让我们活着!”刘志刚的声音沙哑,眼里满是痛苦,却还是推着贺峻霖往陡坡跑。
陡坡很陡,长满了荆棘和藤蔓。冯团长背着刘耀西的遗体,第一个抓着藤蔓滑下去,小郑跟在后面,贺峻霖忍着左臂的剧痛,也抓着藤蔓往下滑。荆棘划破了他的衣服,刮得他身上全是血痕,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痛比身上的伤更甚。
刘志刚和刘双喜留在坡上,看着追来的宪兵越来越近,他们赶紧把刚才收集的枯树枝堆在一起,浇上随身携带的煤油,点燃了火。火借风势,很快烧了起来,挡住了宪兵的路。“快走!”刘志刚拉着刘双喜,也滑下了陡坡。
滑到坡底,几人都摔得够呛。冯团长把刘耀西的遗体轻轻放在地上,看着他苍白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眶。刘耀西的眼睛还睁着,像是在看着远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大概是想到了革命成功的那一天。
贺峻霖靠在树上,用布条紧紧缠住左臂的伤口,可鲜血还是不断渗出来。他看着刘耀西的遗体,又想起小李和老王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发现狙击手,耀西就不会……”
“不怪你。”刘志刚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是马三太狡猾,我们都没想到他会布这么大的局。耀西是英雄,小李和老王也是英雄,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他蹲下来,轻轻合上刘耀西的眼睛,“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着出去,把他们的故事告诉更多人,完成他们没完成的事。”
冯团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递给贺峻霖:“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追兵很快就会绕过来,我们得赶紧走。”他看了一眼刘耀西的遗体,又说:“耀西同志不能留在这里,我们得找个地方把他安葬好。”
几人简单吃了点干粮,冯团长背着刘耀西的遗体,小郑扶着贺峻霖,刘志刚和刘双喜在前面探路。坡底的荆棘丛很密,走起来很困难,每走一步都要拨开挡路的荆棘。贺峻霖的左臂越来越疼,眼前开始发黑,却还是咬牙坚持着——他不能倒下,不能辜负牺牲的同志。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刘志刚停下来,听了听身后的动静,没听见追兵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处理一下伤口。”
小郑扶着贺峻霖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贺峻霖解开缠在左臂上的布条,伤口还在流血,子弹卡在肉里,需要取出来。冯团长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用煤油消毒后,递给贺峻霖:“忍着点,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
贺峻霖点点头,咬着一块布,闭上眼睛。小刀插进伤口的时候,他疼得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却没哼一声。冯团长小心翼翼地把子弹取出来,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伤口:“好了,暂时没事了,就是得赶紧找个地方养伤,不然伤口会感染。”
刘志刚走到溪边,看着清澈的溪水,又看了看远处的山林,心里暗暗盘算着:马三肯定会派人搜山,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得尽快找到地下党的联络点,把这里的情况报告上去,同时安排人手,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我们得走了。”刘志刚转过身,对众人说,“往东边走,那里有个山洞,是我们之前的联络点,暂时可以躲一阵子。等天黑了,再想办法联系其他同志。”
几人站起身,冯团长背着刘耀西的遗体,继续往前走。夕阳西下,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贺峻霖回头望了一眼陡坡的方向,心里暗暗发誓:马三,小李、老王,还有耀西同志,你们的仇,我一定会报!革命一定会成功,你们的名字,会永远记在我们心里。
荆棘丛里的风很凉,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寒意。可几人的心里却燃烧着一团火——那是对牺牲同志的缅怀,是对革命胜利的信念,是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绝不会放弃的决心。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印在松软的土地上,像是在诉说着这场悲壮的战斗,和那些永远留在荆棘坡上的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