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前。
江晚刚刚下车,就瞧见后面又跟来了一辆马车,来人正是萧祈年。
得了江昴的消息后,萧祈年即刻出发。何钧安对京城小巷最是熟悉,抄了近路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小扬如何了?”江昴说得急并不真切,他只知江扬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始作俑者或是太子府的人。
江晚摇了摇头:“他没事,但是萧筱有可能不太好。”
她这趟来,不仅是兴师问罪,也是来瞧瞧萧筱的情况。江扬手腕上的那排牙印明显是幼童所为,再加上伤口上似有似无的妖气……不,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鬼气。
想到这里,江晚抬头望向太子府,这可真有意思,堂堂一个太子府,又是妖气又是鬼气的。
这是江晚第二次来太子府,上一次偷偷摸摸的搬走了人家一整个府库,这一次则是正大光明。
接见萧祈年和江晚的人是太子妃文曦,太子目前并不在府上。
太子妃文曦乃文相文明庭之女,但是江晚并未见过她亦或是她爹文相——在江晚从江家村来京城前,文明庭就以积劳成疾为由告病回家了,但是即便他不在,身为沈大儒最得意的门生之一,对于朝堂仍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除文曦外,文相另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庶女。两个儿子均与文曦一母同胞,只不过眼下都不在京城。两个庶女妹妹倒是在京城,可是与文曦这个太子妃来往也不算密切。
双方见过礼后,江晚抬头看了这位大梁的太子妃一眼:额头饱满而又光洁,眉若柳叶清秀上扬,双眸虽略有疲累却明亮通透,是个心思玲珑且聪慧的女子。
“不知二位今日前来是……”
“皇嫂,我们想见一见萧筱。”萧祈年率先道明来意。
太子妃脸上的得体的微笑微微一滞,其实她猜到了。
“这几日……多亏了江小公子。”她抬眸看向江晚,半分未有藏着掖着的意思。“不管明珠郡主信与不信,起初小公子的提议本宫是反对的。”
萧筱这病是除夕宴那夜回来突然犯的,犯病时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太子妃不敢耽误,立刻请了太医。但是因着日子特殊,宫里那位也难得清闲几日,她便将一应事宜都瞒了下来。江家小公子会知晓此事,实属意外。
“太子妃不必多言。”江晚语气平淡,听不出过多的情绪:“可否让我去看一看小郡主?”
若是旁人,她也就婉拒了,可是想到江扬这几日来对萧筱的帮助,太子妃长叹一声:“随我来吧。”
萧筱的院子离得并不远,不过尚未入院前,江晚的脚步忽地一顿,看向西南边问向太子妃:“那边……是哪位贵人的院子?”
太子妃顺着江晚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眸色中闪过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郁色:“那边是素馨苑,为蒋庶妃所居。”
蒋庶妃?
明明是晴朗的天气,那边的上空却被黑雾笼罩,为阴气化实之兆。
江晚没有再问什么,随着太子妃进了萧筱的屋子。彼时,萧筱正阖眼安静地躺在床上,一侧的地上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婢女。之所以瑟瑟发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生理上的冷,整个屋子的温度……比外面还要冷上一大截。
“你们先下去吧。”太子妃挥退婢女,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几人。
太子妃本是强装出的从容和镇定,在见到唯一的女儿时尽数消失不见,只见她握着萧筱冰凉一片的小手回头看向萧祈年,哀声道:
“四皇弟,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她。”
别人不清楚,但是太子妃心里像个明镜儿似的,与其说这个性子素来清冷的四弟是与太子手足情深,倒不如说整个太子府,萧祈年更在意的是萧筱这丫头。
至于原因……
太子妃想起萧祈年刚刚从北地回来时,她抱着不足一岁的萧筱随着太子登门看望时的情形。
那时的萧祈年尚未从师父之死中走出,满心的荒芜与无措,层层叠叠箍紧着他,整个人都是阴暗的、沉郁的,仿佛没有一丝光能够透过去照亮他下一程的人生。
是刚刚牙牙学语的萧筱,笑嘻嘻的弯着一双似月牙般的小眼睛,向着那个颓废的男人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软软的与她的四叔说着:“抱~抱抱……”
萧祈年依旧是不言不语,丝毫没有回应小家伙的意思。可是令众人惊讶的是,小家伙竟然从她母妃的身边爬啊爬,爬到了矮塌上,就挨着坐在那里的萧祈年,伸出藕节似的手臂覆在对方的胸前。
萧祈年低头,古井无波的眸子正巧对上仰脸朝着他笑得纯真无邪的小家伙,心底那汪死水忽然就好似落入一颗石子,荡起环环水纹。
再后来,太子妃也发现了萧筱似乎很喜欢萧祈年这个四叔,于是有意无意的,她便任由嬷嬷随着萧筱的性子,一趟一趟的往辰王府跑,这一跑就是五年……
萧祈年没有说话,眸色沉沉的走上前,若不是随晚晚来这一趟,他根本不会知道萧筱如今的状况。
这几年,他一直将萧壹、萧贰都留在萧筱身边听用。但是后来发生的种种,迹象均指向太子,他便于年前将人叫了回去。想着,萧筱毕竟是郡主,只要不离京,妄图伤害她的人几乎不存在。但若……不是人呢?
不用江晚动手,如今已修为大涨的他一眼就透过衣物瞧见了缠在萧筱小臂上的那抹青色。
“得罪了。”话落,太子妃便晕倒在萧筱的床尾。
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她知晓,所以萧祈年将人劈晕了。
随着太子妃的晕睡,萧祈年眼疾手快的捋起萧筱的袖子,捏住了那道身形长长、左甩右甩意图挣脱的青色。
“哎哟、哎哟,老娘这七寸!”原本是小小一条的青色越来越大,大到足有一个成年男子大腿那么粗,萧祈年压根攥不住它时才停下。出口,便是一道尖细的女声:“小子,你掐着老娘的七寸了!”
青蛇吐了吐鲜红的信子,头一偏好似往地上啐了一口?
“啊呸——,被一个臭男人掐到七寸,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