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回去的马车内,江晚皱着眉问。
萧祈年摇了摇头:“只是措手不及。”
母妃已经做好了一生都不可能有孕的打算,却没曾想到了这年纪却怀上了……想到这里,萧祈年长叹了一声。
“嗯?”江晚以为他是叹自己竟然要有弟弟或妹妹了,不曾想对方说的却是:
“他若是知晓,定要难过了。”
“谁?”
萧祈年微笑着看了江晚一眼,倒是丝毫没有掩饰:“南诏城主。”
???
这个故事,是她从来没有涉及过的。
“他与姑姑……”
“仅仅是他倾慕母妃罢了。”萧祈年道:“”母妃的心里,从来就没放下过父皇,否则也不会甘愿被困在盛都这弹丸之地。”
母妃与父皇二人,年少青梅竹马,相知相爱也互相伤害过,纠缠了那么多年,即便身边人来来往往、停停走走,彼此却始终不肯放手。
江晚有些沉默。
“怎么了?”
江晚摇了摇头:“只是想到了一个故友。”
“嗯?”
“倒是与姑姑的选择不一样。”
“说说看。”
“我的那位故友……她是掌握一方水泽的神女。”江晚缓缓道来。
神女在偶然中遇见了一位仙君,凡人或愿称之为:缘分。
神女仙君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他们在一起了。
“七年。”
七年光阴,他们日夜相伴,曾许下山盟海誓,约定相守至天荒地老。但是到了第八年……
“仙君执掌的千年缘树结了灵。”
每当这世间多一对眷侣,仙君便会将属于这对眷侣的缘线合二为一悬挂于仙君殿内那唯一一棵缘树之上,时间久了,缘树上挂满了自然垂落的丝线,它们或粗或细,在天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风一吹,那些丝线便轻轻晃动,泛着细碎的光。
再说那缘树树灵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但是……却不懂分寸。她时常缠着仙君说,她也想感受感受将自己的缘线挂上树的感觉。
可缘线必须是一对才能挂得上,怎么办?树灵自生至今只认得仙君一人。
“然后呢?”隐约间,萧祈年似乎猜到了答案。
江晚闭了闭眼:“仙君应了树灵,将他们的缘线挂了上去。”
难道他不知道,一个人的缘线在同一时间只能与一人合挂在缘树上吗?
他知道。
只是,他觉得只是件小事。
缘树陪了他千年,这一件小事无伤大雅。
可是神女最终还是知道了。
因为她和仙君七年前挂在缘树上的缘线,自动脱落了。
但是他们的身份毕竟与常人不同,虽然缘树上的缘线没了,可仙君却以已心头之血所化的缘线,始终牢牢的系在两人之间。
“你能说他有错吗?”那一根心头血所化的缘线,世间唯一。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哭过、闹过、威胁过,仙君始终没有松口将他和树灵的缘线撤下。
最终……是她妥协了。
只是因为她爱他,她放不下这一份执念。
那一年里,彼此间明明已生嫌隙,却都故作不知地掩过。可心这东西,碎过之后,哪里是简单粘一粘就能完好如初的呢?
变故发生在即将入冬的时候。
神女惊喜的发现,仙君将那两道合二为一的缘线撤掉了。她故作随意的去问仙君为什么撤掉,仙君回答的却是:“树灵想将那线挂在高高地最顶端……”
所以撤掉是为了重获挂起。
神女忽然就懂了,原来不是不能撤,而是不能为她撤。
“你知道结局吗?”江晚看着萧祈年忽而哀伤一笑。
“三日后,仙君忽然喷出一口血,他与神女的那根缘线,断了。”
他匆忙赶去神女所在的水泽……哪还有水泽的影子?曾经烟波浩渺、雾气缭绕的地方,如今已被厚厚的冰层覆盖,放眼望去,只是茫茫一片冰封,寂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神女以己为阵眼,散尽修为,冰封了整个水泽。
水至柔,亦至刚。
她终于勘破了情之一字最可怖。
今生不见,来生不念。
说到这里,江晚忽而讥笑出声。
“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看一看那片冰域,还有……永生永世都被冰域排斥在外不得寸进的白发仙君。”
“最可笑的是,他竟不知神女早已转世,放下了他,有了新的开始。”
听到这里的萧祈年蓦地一滞。
“不是我。”
她说的这个故人真的是故人。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神女已经转世的呢?这不还得感谢那只仗着秘术、总爱撕开空间壁垒四处乱窜的小狐狸白珏吗?
罢了,她今日不过是有感而发。
“对了,那件事如何了?”
“方俊生出现了。”萧祈年道。
他的人跟着方俊生几经周转,最终发现他将家眷安置在大夫人的娘家后,唯独带着二夫人来了京城,落脚点是城北一处民宅。
“二夫人?”江晚记得就是这个二夫人的奶嬷嬷引导王大丫买的毒茶包:“她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萧祈年摇了摇头:“既不会武,相貌也十分普通。”
可是他们做的事情确实奇怪,临近新年,一家人未在一处反倒是秘密入京。想必,是要见什么人吧?
江晚也没再继续问,有萧祈年盯着出不了岔子。倒是马车快到江府时,忽地停住。
“何事?”萧祈年问。
“主子,前面是贤王府的马车。”两辆马车在不算宽的巷子里相遇了。
原本,何钧安是不用驾着马车从这条路走的,他这不是瞧着他家主子和郡主有小话要说吗?难得抖了个机灵没想到遇见了贤王府的马车,晦气。
贤王府的马车此刻为何在这里呢?
话说贤王与贤王妃从宫宴中出来时,怀了身孕的贤王妃忽然说想吃腌渍的雪梅,还非要是城中薛记。但是眼下这个时候薛记早就歇业了,要不就说萧文谦也是个宠妻的呢?竟带着沈堇妍直接去了薛记掌柜家,取得了两罐子雪梅。
两车窄巷相遇,谁退?
想到前日刚去探望过的裴芊芊,清清冷冷的独守在尼姑庵后院……这天下男人还真不一样。
“你去看看?”江晚问,一直在这不走也不是个事儿。
萧祈年摇了摇头:“你若困了就睡一会儿。”
说着,还将手上的暖龙递到了江晚手上,半分下去的意思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