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能看得出来,萧祈年与太子只是看起来关系很好,但实际上萧祈年更多亲近的人是小郡主萧筱。
倒是这一次到了北地,她才发现原来萧祈年与战王萧右弦之间的感情甚笃,默契到许多事皆心照不宣。似乎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他们都会坚定地站在彼此身后,做彼此最可靠的支撑。
“晚晚,我以同价值的东西与你换这批金块,可否?”此事,非同小可,他需要留下这批金块作为“证据”。
“可。”江晚点头同意。
她并没有说什么白送之类的话,北霁城需要的投入很大,大风也刮不来银子送她。
不过,为了奖励萧祈年替她排忧解难,多给北地留一些粮食还是可以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
“嗯?”难不成太子的府库还有其他秘辛?毕竟当时他细细查找过太子书房,一无所获。
江晚取了个黑不溜秋的丸子出来。
“?”
“这是洗髓丹。”她为数不多的丹药之一。“你可以理解为,它是药浴的加强版。”
萧祈年了然:“你是要让我用?”
“嗯。”先前她一直在犹豫是用普通的药材给萧祈年洗髓伐骨,还是用这洗髓丹……可是洗髓丹乃天外天的仙药,萧祈年是否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但是现在,这些犹疑都不存在了。
“现在?”萧祈年望了望这个除了“巴勒山”外,天地呈现一片黄褐色的空间,除了脚下的碎石沙砾外,似乎……没见到水源。
“嗯。”江晚与岩峋心灵相通,也不用她开口,山体上便多了一条直抵半山的小道。“走吧!”
魂戒空间原本确实没有水,但是自从岩峋进来之后,她便引了天外天的灵泉来。
“这个洗髓丹药效极其霸道,你本凡胎,很难承受得住。”路上,江晚与萧祈年解释着:“所以在用洗髓丹之前,你需要浸泡在灵泉中七日,提升体质。”
很快,他们便到了半山腰。
岩峋主动拨开一簇簇树林,露出可进入的小径,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里。”江晚指了指与潭水相连的一处矮池,只适泡浴。
“没想到,这山腰竟还有水潭。”萧祈年道。
“可不是么?”江晚冲着萧祈年眨了眨眼:“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原来山也有腰眼。”
嗯?腰眼?
这东西……是一座山该有的吗?
不重要、不重要~
“来,进来吧。”这个小池子里的灵泉,岩峋利用特意蓄力加热过,温度正好,很适合泡澡。
“要泡多久?”萧祈年问。
“至少两个时辰。”
萧祈年算了算时间:“好。”
两个时辰不耽误守灵,不过——
“你确定你要待着这里?”
刚刚试完水温的人蓦地一顿,双颊逐渐变得绯红,整个人却故作镇定道:“我还有事去忙,先走了。”
说完,江晚就像是被狗撵了一样,一路慌张地跑下了山,她的身后还传来萧祈年低低的笑声。
再出来时已入夜,天空被挤压成一条细长的银带,月光洒下,在崎岖的岩壁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帐篷就搭在离着供品几米距离的地方,萧祈年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些师父生前爱吃的东西,忽然低声语:“有轮回吗?”
江晚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轻声回答:“有。”
“那……他呢?”
师父与常人逝去并不一样,这四年来,每每梦见那离奇的一幕,他都会忍不住问自己:他是不是……魂飞魄散了?
江晚没有立刻回答,反问:“你还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吗?”
“记得。”萧祈年的眸色渐沉渐深:“他说:他在来时路上等我……”
这句话,他至今没有参透。
“所以,他一直都在。”至于在哪里……江晚抬头望天,来时路、来时路啊……这个逍遥子董昶有点意思。
但若是她猜想的那样,萧祈年呢?他的身上藏着何等不为人知的秘密,能让对方甘愿赴汤蹈火、以命相助?
帐篷外的烛火噼里啪啦地响着,萧祈年往火堆里又加了几根干柴后与江晚道:“去睡一会儿吧。”
他一个守就好。
江晚摇了摇头,既是守灵,自要尽到这份心意。
萧祈年目露无奈,但也没有再催促,而是问:“那个洗髓丹,你可用过?”
江晚点头:“嗯。”
与萧祈年一样,如今只是凡胎的她也需要连泡七日的灵泉。不过那时她并没有岩峋提供这么贴心的温泉,她都是夜半无人在意时,偷偷的闪进空间的木桶里泡~不过用了洗髓丹的那一次,木桶承受不住丹药带来的威压,炸了,她便随手扔了。
“不然,你以为我的样貌仅仅靠着吃食就能与大半年前判若两人?”江晚挑眉。
不过一年的时间,她不仅蹿窜高了一个头,于外貌上也更加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褪去了乡下小丫头的干巴青涩,丰腴的同时,多了份灵动又娇俏,一颦一笑自有气韵。
在一点上,萧祈年深有体会。若说有谁见证了江晚这近一年的巨大变化,非他不可。
说到这里,江晚忽然伸手靠近,取下萧祈年覆在脸上的面具:“你怎么还带着它?”
确切来说,除非私下见面,否则从未摘下过。
“省事。”也不见萧祈年有什么动作,满眼皆是宠溺。
江晚也不问他这个“省事”何解,只撇了撇嘴:“白”瞎了这张好脸。”
“晚晚喜欢?”萧祈年戏谑道。
江晚“唰”地一下红了脸,连耳根都染上了薄粉,声音却强装镇定地反驳:“谁、谁说的?你别胡说!”
萧祈年只是低低的笑着,嗯,他不敢胡说。不过难得瞧见她如此小女儿般的窘态,他存了逗她的意思,倾身上前:“晚晚若是喜欢,我便日日夜夜都与你看。”
此话一出,江晚只觉像是刚刚蒸熟了的大虾,又热又红却又无处释放,偏生她后仰欲躲,萧祈年就得寸进尺的往前再倾。待到后仰得厉害时,她一个猝不及防就是摔倒,却被眼疾手快的萧祈年蓦地搂住腰身,周身充斥着彼此的气息,四目相对间空气仿佛凝固,他喉结微动。
“你……”
话还未来得及说话,他的吻便轻轻落下,温柔而又缱绻,将所有未说出口的情意都融在了这短暂却绵长的触碰里。
风乍起,吹起点点火星,宛如暗处有长者含笑凝望,默默地送上无声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