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牢,江晚与萧祈年并排走着。
“你相信他的话?”
“十有八九是真的。”
“何以见得?”
“你可知他的身份?”
江晚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想必是有点子特殊的。
“完颜,是突和部王室的姓氏。”
“所以他与突和部可汗是?”
“完颜宗英是突和部可汗完颜纲的小儿子。”
突和部可汗完颜纲有三子,皆同父异母。分别是大儿子完颜淳烈,二儿子完颜卓雷和小儿子完颜宗英。
“这……”江晚听了萧祈年的解释,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穿到这里也有大半年了,战王萧右弦所镇守的北境,防范的就是突和部。但现在,突和部的小王子却跑到了大梁的腹地,临近京城盛都。
两个人没有继续聊下去,江晚回头瞥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托托儿。
是的,在完颜宗英没有脱罪离开牢房前,他将忠心耿耿但人生地不熟的手下托付给了他们。
托托儿察觉到前面探询的目光,下意识去看,随后当即一个哆嗦。
江晚:?
他们离得又不远,前后脚的距离罢了。江晚自然清楚地看到了托托儿的动作:哆嗦,哆嗦什么?
托托儿默默低下头看自个儿的脚尖,权当没这个人。但片刻之后又忍不住抬头去看她的背影,真是奇怪,明明很小只的女人,为什么一伸手就能把他拨到一边去?
是的,托托儿的思绪还沉浸刚刚在牢中的一幕。
他身高七尺,体格健壮,乃突和部第一勇士。在突和部,别说是一个成年男子,就是十个也未必能够随手就推动自己,但是!这个女人做到了!!
“托托儿?”江晚忽地停住脚步,为了防止被他撞上,特意往侧面挪了一截子距离。
托托儿紧跟着停下,低下头望着“小不点儿”的脑袋顶,瓮声瓮气道:“干嘛?”
“你家小王子的生母是?”
托托儿沉默:……他要是不说的话,她会不会打他?
“咕噜——”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沉默。
江晚与托托儿的肚子平视片刻,移开视线,有点想捂脸:什么时候能再长高一点?
好在这时萧祈年开口解了围:“托托儿喜欢吃什么?”
托托儿倒不客气:“肉!”
林涧县最大的一家酒楼里,萧祈年要了整整一只烤全羊。
托托儿为了追寻小王子的下落,这些日子以来都是风餐露宿,好久没正经吃过肉了,当即大快朵颐起来。
“托托儿,你家小王子的生母是?”这时,江晚将先前的话又问了一遍。
“牟氏。”吃着吃着,托托儿主动降低了对江晚等人的防范。
“牟?”
“嗯,你们大梁人。”说到这里,从羊腿儿上咬下一大口肉的托托儿顿了顿:“她跑了,不见了。”
跑了?怪不得完颜宗英说是来找他生母的。
坐在一边的萧祈年听着江晚他们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完颜宗英说是得到了柳红的消息才过来林涧县的,没想到他到时柳红却死了。
若真的与完颜宗英无关,那就是……有人怕完颜宗英知道牟氏的事情,或者该说,杀了柳红之人并不想让完颜宗英找到生母牟氏。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首先可以排出大王子完颜淳烈,虽说他是派了托托儿来带走完颜宗英,但是托托儿并没有强行绑人,否则以托托儿的武力值,完颜宗英绝无反抗的可能。
会不会是完颜纲?
“除了你还有别人来找完颜宗英吗?”萧祈年问。
托托儿只是一个劲的吃吃吃,完全没有理会萧祈年的意思。
江晚看着托托儿,问:“除了你还有别人来找完颜宗英吗?”
“没有,就我一个。”托托儿老老实实回。
萧祈年:……
难道他们问的不是同样的问题?
萧祈年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行吧。
“拿着我的令牌再去一趟县衙,告诉他们,本王要保释颜英。”
“是。”何钧安领命而去。
不多久,就在托托儿一个人几乎快要干掉一整只羊时,完颜宗英被何钧安带回来了。
“你确定要保释我?”少年虽然很高兴,但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出来了吗?”萧祈年不答反问。
“可是你们大梁与我突和部……”战了多年,关系一直很紧张。
不过,完颜宗英挠了挠头:“等我回到突和部,我一定让大哥上表可汗,重修突和部和大梁的友好关系!”
嗯?
江晚下意识的看向萧祈年,这个意思是突和部大王子其实并不反感与大梁修好?
萧祈年见江晚望过来,缓缓地点了点头。
突和部的主战派以二王子完颜卓雷为首,大王子完颜淳烈反倒是并不赞成两国开战。
“看样子,你和你大哥关系还挺好?”江晚侧过脸问。
“当然!我可是我大哥一手带大的。”他的生母牟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可汗完颜纲也并非是个称职的父亲,于是抚育完颜宗英的任务就落在了大王子身上。
得完颜宗英如此回复,江晚好像隐约间抓到了什么。
不过对于这主仆俩,萧祈年并没有要一管到底的意思。
一日后,完颜宗英带着托托儿离开了林涧县,萧祈年与江晚亦然,双方不过是前后脚的差别。
与此同时,一只信鸽自林涧县飞出,飞向京城的方向。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筒里有一张小字条:柳红已死,完颜宗英离开。
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上驰行,很快便经过一块界碑,上书:黄川镇。
“主子,前面镇上肯定有客栈,咱们赶去那里投宿吗?”此刻马车由刚刚学会驾马的江忆儿驱使,何钧安则是单独骑了另外一匹马去前面探路。
“不,就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住的偏僻的人家,借宿一晚。”
“是。”何钧安得令而去,不多久就回来了:“主子,再往前走上一段距离有户人家,临山而居,独门独户。”
“可以。”萧祈年回答。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何钧安所说的那户人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