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多日不见的萧祈年。
“不能来?”萧祈年问。
“那倒不是。”江晚摇了摇头,她还是有些高兴:“既然来了,一起逛?”
“好。”萧祈年毫不迟疑地应下,并瞥了旁边的温溪亭一眼。
温溪亭瞧着连何钧安都没带的表哥,表情僵硬了片刻,心中了然。
“表姐,我好像瞧见江扬了。”
“是吗?”江晚顺着温溪亭的视线望去,这人山人海的在哪儿呢?
“我去瞧瞧他。”温溪亭道。
“好啊。”江晚点头同意。
温溪亭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了人潮,不见了。
“你们也随意去逛逛吧。”江晚与江赢儿、江蛮儿道。
“嗯嗯。”
“好哒!”
二人欣然应允,也紧接着跑开了。
华灯初上,鼓乐齐鸣。
长安桥下青石板上,身着琉璃色衣裙的女子正往河中放着祈求姻缘的花灯,谁知有娃娃追打皮闹着自此路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小姐——”等在旁边的丫鬟蓦地一惊,伸手就要去抓。可另外一只比她更快的手已然伸了出去,稳稳的抓住了她家小姐的手腕。
安慕白平白无故的惊吓了一场,抚了抚“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口,还好还好,就是裙角沾湿了不少。
“是你?”安慕白抬头,看向救了自己的人竟是荣安侯府的温小公子:“多谢,温小公子。”
安慕白的长兄也在国子监读书,她去给长兄送东西时曾见过温溪亭几次。长兄说过,温溪亭此人学问极好,却从不自视过高,待人待物素有端方。
小公子?
温溪亭垂下眼帘。
他确实还小,不过,总会长大。
“你家小姐衣裙湿了恐着凉,速去拿套干净清爽的来。”
温溪亭提醒着愣在一旁的丫鬟,年纪虽不大吧却顶顶有气势。丫鬟后知后觉,应了一声就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跑去。
见丫鬟跑远,温溪亭缓缓地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那日春游会时猜字谜得来的,他本就是准备送给安慕白的。只是后来场面有些混乱,也就忘了。
“这是——”安慕白望着温溪亭递过来的玉佩,不知对方是何意思。然而温溪亭直言不讳道:
“送你的。”
早就是大姑娘的安慕白眉心蓦地一跳,没接。
温溪亭瞧着拿衣服的丫鬟就快回来了,迅速的将玉佩往安慕白手中一塞,咬了咬牙道:“吾心悦尔,还请姑娘等我。”
说完,在丫鬟回来之前,温溪亭便走了。
夫子说过:男女之间切不可私相授受。
但是表姐就安慕白之事也曾私下告诉过他:既然喜欢,就要争取。即便是最后失败了,起码不会后悔。
他……选择信表姐。
安慕白也傻了,等他?
这、这要怎么等?
若是男十六女十岁也就算了,可他们之间是男十岁女十六啊!!
安慕白心思极乱的被丫鬟搀扶着离开了。
此时,另外两道身影缓缓上了桥。
“我好像看见溪亭了。”江晚往桥下岸边扫了一圈,河边有些暗,她并不确定方才匆匆离开的那道身影是不是温溪亭。
“或许是你看错了。”并肩与江晚走在一处的萧祈年面不改色的回着,他瞧见了,但是他不打算说出来。
“是吗?”也是,方才溪亭说是去找小扬,这会儿恐怕两人已经相遇,又如何会在这里。
“晚晚。”就在江晚自我开解的时候,萧祈年忽然叫了一声。
晚晚?江晚觉得这个称呼要么是属于至亲之间,要么是属于长辈对晚辈的宠爱,至于萧祈年这种——
江晚的思绪被一道擦身而过的女子身影打断,此人身上的气息……怎么说呢,与阿春很像却又不像。
“在看什么?”萧祈年唤了一声明显走神得厉害得江晚,很显然她没有听见自己方才说的话。
江晚仍旧没有回萧祈年,而是抬头环顾了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右后方的一个高楼上。
“那里是什么地方?”江晚指着那处高楼问。
萧祈年顺着江晚指的方向扫了一眼:“宴月台。”
“能进吗?”长安街上地势不算高,两侧房屋鳞次栉比,视线很容易被矮墙与檐角框住。但是今日是立在石桥的最高处更惹眼的是,远处那宴月台上此刻竟灯火通明——数十盏琉璃灯悬在飞檐下,暖黄的光将朱红的栏杆印照得清清楚楚,整座楼在沉沉暮色中显得异常显眼。
“旁人不行,但你可以。”萧祈年回她道。
“嗯?”
当江晚随着萧祈年去到那宴月楼下时,江晚才明白萧祈年这句话的含义。这宴月楼……竟然是姑姑的?!
平日里鲜少有人进出,就是个大摆设。今日之所以开了,是因为姑姑难得的也想凑一凑这乞巧节的热闹。
江晚见到蔷美人时,那人正独坐在一盏琉璃灯下,指尖捏着一盏白玉酒杯,嘴角噙着笑微眯着双眸远眺此刻盛都的万家灯火。
“姑姑。”江晚率先唤了一句。
蔷美人转过脸来慢悠悠地抬手,眉心以碎金点缀的花钿在灯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晚晚可要饮一杯?”
江晚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按下蔷美人手上的酒杯:“姑姑心情不好?”
“没有。”蔷美人喉间溢出声极轻的笑,尾音混着酒气,又懒又沉。“何事?”
“我——”被蔷美人这么一问,江晚偏头越过朱红色的栏杆,随后又抬头往上看了看。
“还不够?”萧祈年似乎是猜到了江晚的意图。
“嗯。高是高了,但不够开阔。”江晚回道。
萧祈年点头,向着她伸出手。
江晚微微挑眉,却还是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与他交叠在了一处。
萧祈年轻轻将人往前一拉,手掌扣住纤细的腰肢,借着踏在栏杆上的力道翻身跃起。
江晚只觉耳畔掠过初秋的夜凉,裙裾被风掀起时,两人稳稳落定在楼顶,“咔、咔”两声脆响,瓦片被踩得微微凹陷。
“现在呢?”
江晚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一小步,目光垂落间,方才还攒动的人群此刻已缩成模糊的小点。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喧闹声止,灰蒙蒙的人流中多了十数道细碎的流光,顺着长街往四方流去。
瞳孔蓦地一滞。
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