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菱龄站在路灯的阴影里,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任由风把头发吹得凌乱。
她刚从墓园附近绕过来,心里还乱着假坟被炸毁的事,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个格外惹眼的人。
那人穿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领口随意地敞开一点,露出里面浅灰色的高领毛衣。
他单手撑着长椅靠背,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夹着半支燃着的烟,烟雾在夜色里缓缓散开,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
明明坐姿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散,周身气场却冷得像结了层薄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元菱龄捏着烟的手指紧了紧,鬼使神差地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她见过不少气场强的人,屈望榭的凌厉、宫翊修的淡漠、宋兰斋的疯癫,可眼前这人的气质却格外特别。
冷得疏离,懒却不颓,像是蛰伏在夜色里的猎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锐利。
“谁。”
就在她离长椅还有两步远时,那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又冷冽,没有丝毫温度,瞬间打断了元菱龄的思绪。
他甚至没抬眼,依旧望着远处的街灯,指尖的烟灰轻轻弹落在地上,动作优雅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
元菱龄顿住脚步,心里莫名窜起一丝紧张,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反问:“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她目光落在对方握着烟的手上——指骨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连夹烟的姿势都透着股精致的冷淡,不像是会在这种偏僻巷口消磨时间的人。
那人这才缓缓抬眼,目光落在元菱龄脸上。
他的眼型偏长,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极深的黑色,看人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却带着种审视的压迫感。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盯着元菱龄看了两秒,才缓缓吐出一口烟,语气依旧冷淡:“路过,歇会儿。”
简单五个字,没多余的解释,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疏离。
元菱龄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这附近除了居民区,就是些零散的小店,深夜里没什么值得“路过”的地方,更别说在长椅上“歇会儿”。
她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这附近晚上不太平,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出事?”
那人闻言,嘴角极淡地勾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只是嘴角的肌肉动了动。
他掐灭手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利落又干脆:“怕出事,就不会在这里了。”
说完,他站起身,他比元菱龄高出小半头,站在她面前时,那股清冷的气场更浓了。
元菱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却见他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转身朝着巷外走去,步伐不快,却带着种不容打扰的从容,
元菱龄看着纪染沉转身欲走的背影,心里积压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出口,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裹着夜风的凉意,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身后忽然传来纪染沉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清冷平淡的语调,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她停下了脚步:“为什么叹气。”
他没回头,只是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风衣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元菱龄攥了攥手指,转过身时,眼底已经染上了几分落寞。
“还能为什么……家里那小兔崽子跑了,现在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说的是元菱轩,可话一出口,心里却泛起更多酸涩。
纪染沉这才缓缓回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淡淡应了声:“哦。”
这声“哦”听着冷淡,却没让元菱龄觉得被敷衍,反而让她更想把心里的话倒出来。
她走到长椅旁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椅面,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哽咽。
“爸妈走得早,我从小就带着他长大,总想着把最好的都给他,可你看他现在……整天就知道瞎折腾,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元菱龄低头看着叶子,眼眶悄悄红了。
“有时候真觉得累,明明自己也才刚撑过最难的日子,却还要时时刻刻盯着他,怕他闯祸,怕他受委屈。可他倒好,一句不开心就跑了,连个消息都不留……”
纪染沉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安慰。
他的目光落在元菱龄微微颤抖的肩膀上,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却不知何时,脚步悄悄往前挪了半分,挡在了她身前,替她遮住了些迎面而来的冷风。
晚风把元菱龄的头发吹到耳后,露出她精致却带着倦意的侧脸。
她抬手拢了拢风衣领口,语气里带着点自嘲的笑意。
“外面人都说我元菱龄,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是能扛得起元家的一把手,什么事都能处理得明明白白。”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长椅扶手,声音慢慢沉了下去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累。要是菱轩能安分点,好好跟着我学打理家业,我也能松口气,可他偏不——整天就知道跟人拌嘴,嘴毒得像淬了冰,大家都叫他‘毒舌夫’。”
说到这里,元菱龄忍不住叹了口气,眼底泛起几分无奈.。
“更让人头疼的是,他偏偏还喜欢上了另一个毒舌夫——苏槐叙。那两个人凑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冷战,我夹在中间调解,比处理公司里最难的项目还累。”
她侧头看向纪染沉,路灯的光落在她眼底,映出几分脆弱。
“你说,我这个姐姐当得是不是太失败了?连自己弟弟的心思都猜不透,还总让他跟着瞎折腾。”
纪染沉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沉默了几秒,才用依旧清冷却没那么疏离的语气开口。
“能把元家撑起来,还护着他到现在,不算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