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翊修靠在治疗室门外的墙上,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握门把时的凉意。
他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两件事——对洛昭昭十年的执念,以及房昀舒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曾经他以为那是深爱,为此偏执到将洛昭昭关了五年,可直到最后才看清,那根本不是爱,只是自己不愿放手的占有欲,最后反而浪费了洛昭昭十年的光阴。
这份清醒来得太晚,也让他彻底怕了,怕自己再一次误判心意,怕又因为一时的执念,耽误了房昀舒,甚至伤害到他。
他很清楚,现在不能冲动。
不能因为身体好转就立刻靠近,也不能因为愧疚就轻易许诺。
就像当初错把占有当爱一样,如今若没彻底认清楚对房昀舒的感情,任何行动都可能是另一种伤害。
监护仪的声音隐约从门内传来,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心上。
他攥紧了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想清楚,必须确定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再往前走,他不能再像对待洛昭昭那样,用错误的方式,浪费另一个人的真心。
治疗室的窗帘拉着大半,房昀舒缓缓睁开眼,只是脸色依旧苍白,连动一下手指都显得没力气。
苏槐叙立刻凑到床边,见他眉头微蹙,语气满是心疼:“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伤口疼?”
房昀舒轻轻摇了摇头:“难受……浑身没力气。”
“我看可不是单纯难受。”
陆御燃端着温水走过来,递到苏槐叙手里,眼神带着点调侃看向房昀舒。
“明明是某个恋爱脑,醒了就开始想某人,只是不好意思说,才找借口说难受。”
房昀舒的耳尖瞬间红了,别开脸,小声反驳:“我没有……说好的重新开始的”
苏槐叙瞪了陆御燃一眼,接过水杯,用棉签沾了点温水,轻轻涂在房昀舒干燥的嘴唇上。
“别听他瞎说,你刚醒,身体虚,难受是正常的。先喝点水,我去叫宋兰斋过来看看。”
房昀舒没再说话,只是乖乖张开嘴,任由苏槐叙喂水。
陆御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算想,也别放在心上。等你好点,咱们就走,以后离那些人远一点,过自己的日子。”
房昀舒的眼神暗了暗,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心里那点牵挂,却没那么容易放下。
房昀舒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树影晃了晃,轻声问:“不可以走路吗?总躺着,有点闷。”
苏槐叙立刻摇头:“不行,宋兰斋说了,你至少得卧床静养半个月,现在下床会影响恢复。”
“可以啊。”
陆御燃突然插了句嘴,故意逗他,“明天就能走,还能直接飞西方,跟孙悟空一起去取经呢。”
房昀舒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睁着眼睛追问:“为什么?孙悟空不是在神话里吗?”
陆御燃忍着笑,故意压低声音,装作严肃的样子:“还能为什么?现在下床乱走,身体扛不住,不就等于‘死了’去见神仙吗?”
这话一出,房昀舒瞬间没了声音,原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眼神也暗了下去,默默别过脸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嗨,你怎么还闹脾气了?”
陆御燃见他这样,赶紧收起玩笑的心思,凑过去想解释,“我跟你开玩笑呢,不是真的……”
“别吵他。”
苏槐叙瞪了陆御燃一眼,轻轻拍了拍房昀舒的手背,“他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等你好点,我推轮椅带你在楼下转一圈,好不好?”
房昀舒还是没说话,他不是生气,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别人的累赘。
房昀舒盯着被单上的褶皱,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开口:“我想一个人住。”
苏槐叙刚要递水的手顿住,皱起眉:“为什么?你现在身体这样,一个人怎么行?”
“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
房昀舒没抬头,“我们只是朋友,你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总围着我,太耽误你们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自嘲:“而且我现在已经废了,造血功能不行,连路都走不了,留在你们身边,只会是累赘。”
陆御燃立刻反驳:“谁跟你说你是累赘?我们乐意照顾你!再说了,朋友不就是在需要的时候互相帮衬吗?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已经决定了。”
房昀舒终于抬头,“等能出院了,我就找个小房子自己住,按时吃药、复查,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苏槐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御燃用眼神制止了。
陆御燃看着房昀舒眼底的疏离,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先别说死,等你身体再好转点,咱们再商量,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别想这些让你烦心的事。”
房昀舒没再反驳,只是重新低下头,没说话,他知道两人是好意,可他不想再依赖任何人,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们的生活。
于是房昀舒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驱赶的意味:“你们走吧,我想再睡会儿。”
“嗨,我这暴脾气!”
苏槐叙瞬间炸毛,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咱们当初在梅园,是不是跟你说过算‘二结义’?朋友哪有你这样赶人的?”
房昀舒的肩膀动了动,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他没忘,只是不想再拖累他们。
陆御燃蹲在床边,盯着他的后脑勺,故意提高声音:“那你再想想,当初是谁在海边把你捡回来的?你身穿过来,飘在海上快没气的时候,是谁把你救上岸的?”
房昀舒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小声反驳:“是你……可我没让你救。”
“靠,你这小兔崽子!”
陆御燃被气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救都救了,哪有那么多‘没让’?你的命当初是我捞回来的,现在也得听我的——不准一个人住,不准赶我们走,听见没?”
房昀舒没说话,却悄悄红了眼眶。
苏槐叙看在眼里:“别硬撑了,我们知道你不想麻烦人,但朋友不是用来算‘麻烦’的。等你好点,咱们一起找个带院子的房子,你想晒太阳就晒太阳,想发呆就发呆,多好。”
病房里静了下来,只有监护仪的轻响。过了好一会儿,房昀舒才闷闷地开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