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山斩钉截铁的拒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无声地扩散。
刘备脸上的温润笑意彻底敛去,化作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的凝重。
他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随即被一种更深的探究所取代。
(刘备内心oS:守护家小乡亲?此等人物,岂会甘于蛰伏?潜渊?这名字……不简单。)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份意料之外的拒绝。
张飞更是气得额角青筋狂跳,抱着依旧酸麻的右臂,鼻孔里喷出粗重的白气,环眼死死瞪着袁大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显然极其不甘!
(张飞内心oS:呸!不识抬举!大哥如此礼遇,竟敢拒绝!)
若非刘备那严厉如刀的眼神死死压制着他,恐怕早已再次扑上。
就在这微妙而略显微僵的气氛中,一道沉稳如山的身影动了。
关羽。
他依旧静立原地,仿佛未曾移动分毫,但那双半开半阖,如同冰封古井的丹凤眼,此刻却完全睁开。
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越过刘备和张飞,稳稳地落在袁大山身上。
他红玉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有那彻骨的寒意似乎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对强者实力的审视与认可。
他向前迈出一步。
仅仅是普通的一步,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韵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来到袁大山面前三步之遥,停下。
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对着袁大山,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颔首致意。
动作幅度极小,却如同山岳点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那双丹凤眼中,冰冷依旧,却少了几分俯瞰蝼蚁的漠然,多了一丝对等者的审视。
“好身手。”
三个字,如同金铁交鸣,冰冷、简洁、惜字如金。
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集市上空。
(关羽内心oS:身法精妙,胆魄过人。此子,可入眼。)
这简单的动作和冰冷的赞誉,分量却重逾千斤!
集市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关二爷何等人物?
傲视群雄,目无余子!
竟亲口赞誉一个流民首领?这简直是破天荒!
袁大山心头微凛,立刻抱拳还礼,姿态郑重:
“关壮士谬赞。大山侥幸,不敢当。”
(袁大山内心oS:嘶…关二爷这气场!比游戏里建模还冻人!一句话都带着冰碴子!不过……能得到他一句‘好身手’,这波不亏!)
张飞见二哥竟然上前“夸”了那小子,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胳膊,瓮声瓮气地嘟囔道:
“哼!算……算你小子还有两下子!不是绣花枕头!”
声音虽粗,语气依旧不爽,但那份毫不掩饰的轻蔑却少了许多,眼神复杂地盯着袁大山,有愤怒,有不甘,却也有一丝被打服后残留的,对实力的认可。
(张飞内心oS:妈的!这小子是真滑溜!二哥都发话了……罢了罢了!)
刘备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最后一丝强求之意也彻底散去。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温润平和的招牌笑容,只是眼底深处那份凝重和探究更深了。
他对着袁大山,再次郑重抱拳:
“袁壮士言重了。人各有志,备岂敢强求?”
他语气温和,带着理解和豁达,
“今日得见壮士风采,已是备之荣幸。今日之事,确属误会,壮士不必介怀。”
他微微一顿,声音更加恳切,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真诚:
“备虽才疏学浅,但一片匡扶社稷、解民倒悬之心,天地可鉴!
壮士既有守护乡梓之责,备深表敬佩。日后,若壮士途径涿县,或有用得着备这微薄之力之处,尽管来寻!
备定当扫榻以待,略尽绵薄。”
他姿态放得很低,话语间却悄然将“共襄盛举”改为了“略尽绵薄”,并抛出了“扫榻以待”的橄榄枝,为未来留下无限可能。
(刘备内心oS: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今日不能为我所用,他日未必不能结个善缘!涿县便是纽带!)
(袁大山内心oS:不愧是枭雄!这气度,这收买人心的手腕!画饼不成立刻改送人情,留后路玩得真溜!扫榻以待?啧,潜渊城可比你涿县的草席舒服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袁大山面上依旧维持着客气的恭敬,再次抱拳:
“刘公高义,大山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缘,定当拜访。今日多有搅扰,就此别过。”
他语气清晰,态度明确,不卑不亢。
既领了对方“日后可寻”的善意(表面),也表明了立刻离开的决心。
刘备笑容温和,颔首回礼:“壮士慢行,一路保重。”
袁大山不再多言。他果断转身,目光扫过自己人。
刘福立刻会意,沉着脸,用力将还有些不甘,嘴角带血的武二石搀扶起来。
柳如梦和李丽丽迅速上前帮忙。
张三铁如蒙大赦,抱着盐袋紧紧跟上,脚步都有些虚浮。
白素雅抱着瑶瑶,快步走到袁大山身边,冰凉的手再次抓住了他的衣角,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依赖。
“走。”
袁大山低声下令,声音沉稳有力,不容置疑。
他一手自然地护在白素雅身后,如同为她隔开身后所有可能的威胁和窥探的目光,
带着小队,在集市无数道或敬畏,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注视下,
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向着远离刘关张三人的方向,快速离去。
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留恋。
张飞看着他们迅速远去的背影,抱着酸麻的胳膊,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呸!不识抬举!”
关羽收回目光,重新恢复了那副冰山般的姿态,丹凤眼微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刘备脸上的温润笑容渐渐敛去,望着袁大山一行消失在人流中的方向,眼神深邃如古井,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简陋的佩剑剑柄,久久不语。
(刘备内心oS:袁大山……潜渊……流民……守护家小?呵,有趣!涿郡太小,容不下此等潜龙。他日,必有再见之时!)
涿郡集市喧嚣的声浪,在袁大山等人离去后,如同退潮般缓缓恢复。
夕阳的余晖将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仿佛预示着这场意外的冲突与短暂的相遇,
已在乱世的棋盘上,悄然落下了一枚难以预测走向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