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杜宜只觉得地面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逼近。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带着久违的触感,让他恍惚间想起幼时在御花园奔跑时的畅快。
奇怪的是,那些曾经晦涩难懂的词汇——“量子态”、“时空褶皱”、“澜颉星人”——此刻竟在他脑海中清晰无比,仿佛与生俱来的知识。
但此刻,不是思考这种奇怪问题的时候。
可是离地面越近,他又不得不想这些奇怪的问题,因为无论怎么看,他都在急速下坠,还是叠加的加速度?
换个思路想想,那就是要开始琢磨该怎么平稳着地了!
“维维!”
他下意识喊出声,但声音瞬间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他向下瞥了一眼,地面已近在咫尺,那群黑衣人正惊愕地抬头望着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他们显然很吃惊,这高空中竟然突兀的掉下个人来,简直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眼见的就要砸向黑衣人,他们不由自主地分开,给他腾出一块空地来。
鹿鸣齐甚至因为惊讶忘了抵在阿牛脖颈上地长剑,阿牛趁机一扭脖子,就丝滑地逃离了鹿鸣齐的剑,却因看着空中来人太过惊讶,忘记了逃走!
待看清杜宜的脸,鞠秉德父子看着那张熟悉得有些过分的脸,已经反应过来,“陛……陛下?杜……杜宜?你……没死?”
鞠秉德生怕自己吃了亏,毕竟那个小皇帝杜宜已经在皇宫内殿死透了,这冷不丁的从空中掉下个与杜宜一般无二的黄口小儿,怎么能自降身份,唤他陛下呢?
杜宜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杜宜只觉得从如此高的高空急速下坠,恐惧和气流激得他几乎窒息。
就在他感觉自己要完蛋的时候,一切骤然停了下来,同样突兀得让他直恶心。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悬浮在离地寸许的空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银光。
“杜宜,你要学会控制身形和速度啊!”
维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无奈。杜宜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稳住了他的身形。
他缓缓落地,双脚触地的瞬间,一股踏实感涌上心头。
但紧接着,量子态的震荡让他身形微微闪烁,说话时声音也带着诡异的“嚄嚄”声,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正是朕!鞠秉德,这是何人?”
杜宜挺直腰背,目光如电,扫过呆若木鸡的阿牛,又冷冷地望向鞠秉德父子。
鞠秉德瞳孔骤缩,脸上的皱纹在月光下显得更深。
他死死盯着杜宜的脸,那张与幼帝杜宜一模一样的容颜让他心底发寒。
“陛……陛下?”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随即又硬生生止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不可能!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冒充陛下!”
鞠秉德恢复了镇定,阴鸷的目光还未离开杜宜的脸颊,看着他说话时一抽一抽的,高声厉喝,“若不是知道陛下已经驾崩,还真让你给骗了!”
鹿鸣齐也回过神来,长剑重新抵住阿牛的脖颈,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杜宜。
“就是,哪里来的毛孩子?”
鞠星瀚从鞠秉德身后一下子窜上前来,剑刃直逼杜宜的天灵盖,居高临下,以压倒性的身高凝视着他。
杜宜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正要开口,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量子态的具象化已经到了极限,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大胆……”
他刚吐出两个字,便听到“砰”的一声尖啸!
一道刺目的白光骤然爆发,如烈日般照亮了整个官道。
鞠星瀚首当其冲,被强光刺得眼前一片漆黑。
他本就因在灵桥上受伤未愈,此刻更是头痛欲裂,踉跄着跌倒在地。
“啊——!”
惨叫声中,白光转瞬即逝,四周重新陷入黑暗。
杜宜就这么原地爆炸了!
片刻之后,待众人勉强睁开眼时,杜宜和阿牛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阿牛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自己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密林中。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四周静谧得可怕。
“这……这是哪儿?”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喉咙因方才的惊吓而干涩发紧。
身旁,杜宜的身形忽明忽暗,量子态的波动让他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近乎透明的手掌,苦笑道:“看来朕撑不了多久了。”
阿牛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杜宜沉默片刻,轻声道:“朕是杜宜,灵墟的皇帝。”
“可、可他们说陛下已经驾崩了……”
杜宜稚气未脱的脸上表情复杂了几分,冷笑一声:“朕确实死了,但也没死。”
阿牛听得一头雾水,但此刻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但疼痛依旧清晰。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
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恐惧。
杜宜的目光落在阿牛脸上,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却相对成熟的面容此刻布满了伤痕。
他不禁有个疑问,这阿牛真的是鹿则毅的私生子吗?
阿牛看着杜宜有些飘渺的身体,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夜风拂过,杜宜的身形又淡了几分。
他抬头望向夜空,轻声道:“维维,朕还能撑多久?”
银光流转,维维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的量子态也比先前黯淡了许多,显然消耗极大。
“最多一刻钟。”
她低声道,“我们必须尽快回到治疗室。”
杜宜点点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量子态正在快速衰减,身形已经变得半透明。
维维抬起手,指尖泛起微弱的银光,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波纹。
一个超空间通道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如同被撕裂的绸缎,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量子火花。
“走!”
维维一把拽住阿牛的手臂,三人瞬间被吸入空间裂缝。
阿牛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块,胃里翻江倒海。
等他再次脚踏实地时,熟悉的茅草屋已出现在眼前。
月光如水,洒在简陋的篱笆上。
阿牛家的老黄牛在牛棚里打了个响鼻,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归来。
维维抖了抖衣袖,一具与阿牛一模一样的“尸体”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吓得阿牛踉跄后退,差点跌坐在地。
“镜像而已!”
维维轻笑一声,眼中银光流转,“就是障眼法。”
她随手一挥,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便飘向院角的枯井,悄无声息地坠入黑暗。
井底传来沉闷的落地声,惊起几只夜栖的乌鸦,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远处,清晏城的轮廓若隐若现,城楼上依旧挂着象征国丧的黑幡。
杜宜望着那座熟悉的城池,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鹿则毅……”
这个名字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刻骨的恨意。
夜风拂过他的面颊,却吹不散眼中燃烧的冰冷火焰。
官道上,鞠秉德如雕塑般伫立良久。
方才那诡异的一幕在脑海中不断闪回,记忆却像指间流沙般越来越模糊。
这种虚实难辨的感觉折磨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星瀚,护法!”
他沙哑的声音划破夜空。
鞠星瀚立刻会意,与黑衣人们迅速围成一圈,将鞠秉德护在中央。
夜风吹动他们的衣袍,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剪影。
鞠秉德盘膝而坐,双手结出古怪的法印。
随着深长的呼吸,周围空气开始扭曲,一缕缕暗紫色的能量从地底渗出,如毒蛇般缠绕上他的手臂。
这是澜颉星秘传的禁术——每次记忆出现紊乱,他都要靠这种邪功稳住心神。
“嘶……”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已变成诡异的竖瞳。
通过禁术对周围量子场的感知,他确认刚才的一切绝非幻觉。
那个酷似幼帝的少年,那道刺目的白光,都是真实存在的!
“有意思……”
鞠秉德嘴角扯出一抹狞笑。
他双手猛地向两侧一撕,一道暗紫色的能量波纹荡漾开来。
这是追踪术的最高形态,能顺着量子纠缠的轨迹直捣黄龙,这是鞠家祖上偶然得到的某位高人传授的禁术,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叫量子纠缠!
茅屋前,维维刚为阿牛抹去记忆。
看着少年懵懂地走回屋内躺下,她转身对杜宜轻声道:“我们该走了。”
就在她准备带着杜宜腾空而起的刹那,一股尖锐如针的追踪能量突然刺入她的量子态!
“啊!”
维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银白色的身形剧烈震荡,险些溃散。
杜宜急忙扶住她,却见一道暗紫色的能量细线,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在维维的手臂上,正疯狂蚕食着她的量子能量。
“是鞠秉德的追踪术!”
维维咬牙道,“他竟能调用澜颉星量子云团的本源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