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回升并更上层楼,沈若并没有太多停留在平安山谷。
她内心非常清楚林汝州忍耐有限,时间拖得再长,外在布防也许越紧,变数越大。
该出去面对了。
她把自己的状态调到顶峰,深深吸了吸夹着淡淡的瘴气,目光犀利得像一把快要出鞘的利刃。
她并未选择继续深入核心区域——那里潜藏着太多未知的危险,绝非安全之地。她瞄准了来时那道峡谷——镇守门口的林汝州。
这次她已经不仅仅是逃跑了。
凭借对五行灵气以及这里环境的敏锐性,她巧避数处强大妖兽地盘,迂回曲折向峡谷入口靠近。
愈走近,那熟悉而又让人心悸的锁定感就愈益显现,就像一条看不见的锁链一样,牢牢地缠着她。
他真的还是来了。
沈若强压着怦然心动的脚步,把《五行真解》收敛气息和融入环境之法门发挥得淋漓尽致,就像一条灵动的鱼儿,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峡谷入口旁,藏在一块又大又黑,为瘴气所掩盖的巨石后面。
她小心翼翼的探了探眼睛。
但见峡谷入口的情景已经大不相同。一层清晰可辨,放射出幽暗波光般的大光幕,像一只倒扣巨碗紧紧地封住了整个峡谷的出口—这就是林汝州设下的“九幽锁灵阵”。
阵法外,依稀有几个林家影卫鬼魅般地散在周围,警惕地巡行。
且阵法正前方有一巍峨冷岩,林汝州着玄衣盘膝而坐。
他闭着眼睛,脸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微抿的唇以及周身压抑到近乎窒息的光环,都流露出他心中的不安和不耐看。
他等待着。
沈若眼神落到了自己头上,繁杂而又难以言表。仇恨,恐惧,以及些许逼入绝境之后的冷漠决绝交织成了她的心。
是这一个人,拖着她走向深渊,给了无尽的羞辱,却像影子一样追杀到了现在。
今天是时候有个了断。起码是让他买单。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隐藏,主动从巨石后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那巨大的阵法光幕,走向那个如同魔神般守在外面的男人。
她步履轻盈,但是在死寂峡谷里,分明可辨。
差不多就在她出现的一刹那,林汝州闭着的眼睛狠狠地睁了一下!两道犀利似本质的眼神瞬间刺穿阵法光幕死死锁住她!
那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悸,有着滔天的愤怒,也有着果真的狰狞,可更深的地方,却是一闪而过,甚至连自己也不曾觉察...如释重负?
她活了下来!她居然真的是活在核心区域!
四目相对,隔着昏暗的光幕,空气似乎被定格。仇恨,杀意,审视,和一种变形的紧张,在沉默中猛烈撞击。
“你真的没有死。”林汝州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冰冷,仿佛淬毒的冰棱,“命倒硬挺的。”
沈若停了下来,立在光幕内,远远的和他隔着。她的脸还略显惨白,衣衫破了沾了污,却体态笔直,目光澄澈冷峻,再也没有了一分昔日面对他时的胆怯和绝望。
“托福,还没死。”她说话很淡然,听不到一丝情绪波动。
这种冷静态度却更让林汝州恼火。他幻想的重逢应该会让她狼狈而跪,至少会让她害怕!又不像今天,平静的就像他们是陌路人!
“似乎其中的毒瘴非但没有要人命,还使人胆肥许多。”林汝州慢慢地站了起来,站在高处俯瞰着沈若,筑基期的威压就像潮水一样,通过阵法压向沈若,“怎么?你以为修炼到七层气,就有资格在我面前放肆吗?”
当恐怖的力量逼近时,沈若的身体轻轻摇晃,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她仍然坚韧地站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放肆吗?林少主追我如撵狗,从无双楼到地牢,从桃花镇一直到黑灵山脉的深处,一步接一步地逼近,誓不罢休。现在的我,只是为了生存,哪来肆无忌惮一说?”
她顿了顿,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阴鸷的视线,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还是说,林少主的胸怀如此狭隘,不能容忍一个你轻视的微不足道的蚂蚁,稍作喘息吗?”
这句话就像一根尖刺一样,准确戳穿了林汝州心中最敏感和不愿意被认可的地方。他面色顿时变得丑陋无比,浑身呼吸翻腾,简直无法控制一掌拍破了这个碍手碍脚的阵法!
“牙尖嘴利啊!”他寒声道,“似乎在这些日子里,学会逞口舌之快了!你认为以这种龟壳战法可以保护自己吗?”
“护不是护的住,试过不是很清楚吗?”沈若毫不退让,甚至故意又向前走了几步,几乎要贴到光幕之上,“神一般的林少主,还不如破阵而入抓住我?或者...不敢进入这个核心区域只敢出去当...守门?”
“你!”林汝州的额头青筋跳动,杀气几乎要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多的挑衅,特别是一个在他看来掌中物般的女子!
不过,他毕竟还没丧心病狂。硬闯核心区域太冒险了,破阵还需时日。
他强压下立刻撕碎她的冲动,冷笑一声:“过于激进的策略?真是拙劣。本少主有时间陪您耗着。这个阵法可以隔绝灵气的,看看自己还可以在其中坚持多久!当你灵力用尽、瘴毒侵体的时候自然要如狗爬出求偶!”
沈若面带异样,慢慢地举起双手,手心朝上。接下来的时刻,四周浓浓的墨绿色瘴气似乎被牵引着,丝丝聚拢过来,盘旋在手心,凝结着,终于变成了一个不停滚动的墨绿色小球,里面含有剧毒与精纯灵气!
“怕会辜负林少主。”她轻轻一握,那颗瘴气球噗一声消散,而她周身气息不仅没有衰减,反而似乎更加圆融了一分,“此处瘴气对我来说只是修行资粮。”
此情此景让林汝州完全惊呆了!
他的瞳孔突然缩小,不可思议的看了沈若一眼!炼化瘴气了吗?!这怎么可能发生?!就算是金丹修士,也不敢轻易尝试如此驳杂剧毒的灵气!她如何实现这一目标?!
惊魂未定之余,更有澎湃的愤怒与难以启齿的...挫败感。
他发现,自己再次小看她了!她总是能在他认为已是山穷水尽之时,掏出新底,一次又一次逃过他的控制,一次又一次砸到他脸上去!
那种失控的感觉使他简直疯了!
“究竟得到怎样的机缘呢?!”他嗓子哑了,有点他所没有意识到的那种迫切与探索。他死死地盯住沈若不放,企图从中发现她的秘密。
沈若把自己多变的表情一览无遗,内心冷笑一声,表面上仍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与你何干?”
轻飘飘四字完全燃起林汝州的最后理性。
“好!真的非常好!”他怒极反笑,眼神变得无比危险和偏执,“沈若你的成功让我很生气。本来也是要给你一个痛快的,今天...我就改变主意了。”
“当我抓住你时,我将撬开你的嘴巴,挖去你身上的全部秘密、废了你的修为、断了你的手和脚、将你永远关在黑暗中地牢深处!使你朝夕相处只能看我,求我垂怜!”
他的话狠毒又狂躁,透着势在必得的多疑。
在这种赤裸裸地威胁下,沈若心里猛地一沉,只是脸上并没有惧色,而是带着一种决绝而又几近凄艳地微笑。
“林汝州!”她缓缓后退,身影逐渐融入浓郁的瘴气之中,只有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看看是你先抓到我,还是我先......借这黑灵山脉的险地,送你一份‘大礼’。”
话音落了下来,身影完全隐没在墨绿色瘴气中,只有原地铁青着脸,火冒三丈但掺杂着些许莫名激动的林汝州了。
对峙暂时平息了,但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较量更厉害了。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地位在那一刻仿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