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心事重重地推开卧房门,正看到错拉汝赤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于是快步迎上去道:“躺着别乱动。”
错拉汝赤握住周唯的手腕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带了些委屈地说:“我以为你走了……”
周唯心里一团乱麻,沈清瑶生死未知,自己跟错拉汝赤的未来又不知该何去何从,若周恒当真对他起了杀心,他又该如何保护身边这些人?
“你怎么了?”错拉汝赤面色苍白,看着周唯沉默不语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
周唯猛的将人按在怀里紧紧抱住,脸埋在对方颈间,许久才闷闷地说:“出了些事,我很担心母后。”
错拉汝赤这几天也零零散散听说了一些沈清瑶的事,他犹豫半晌后回抱住对方说:“对不起……”
周唯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抱着错拉汝赤的手又紧了些,这一瞬间他只想有人陪着他,至于这人是真心是假意都不重要。
错拉汝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推了推周唯,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玉扣交给他,说:“皇帝定是为了牵制你才为难太后娘娘的,你拿着这个,迦止国残部虽然不多,但都是我……父亲培养的精锐,留着有备无患。”
周唯看着手中的小玩意,越发觉得这东西沉甸甸,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你不怕失了这最后的保命符引来杀身之祸么?”
错拉汝赤却摇摇头,抬手捧着周唯的脸,笑了笑说:“我既已答应不再负你自然会说到做到。”
说罢他壮着胆子凑上去亲了亲周唯冰凉的唇说:“皇帝要你生,我就陪着你,他若要你死,我就殉了你。”
“你……”
周唯还是不敢相信错拉汝赤能对他情深至此,他不是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青梅竹马情哥哥吗?怎么又跟自己同生共死了?
“你不信也无妨,”错拉汝赤似乎是猜到了周唯在想什么,缓缓靠在周唯肩头说,“这感情来的突然连我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可我就在这,我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余下的一半迦止国都给你,所以,你能不能试试再把你的心给我一次?”
周唯疲惫的闭起双眼,他无法分辨错拉汝赤这次说的是真是假,大丈夫一言既出,断没有再反悔的道理,可他真的想清楚了吗?他到底爱不爱眼前这个真实的错拉汝赤?
“留下吧,”周唯把手搭在错拉汝赤的耳边揉了揉说,“留在我身边……”周唯这话说的含糊,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话音未落,错拉汝赤的吻就铺天盖地地压了上来,像是隐忍许久的心思终于得到了满足,松垮的衣衫大开,渐渐从肩头滑落,后背以及脖颈上的暧昧痕迹无一不彰显昨晚的热烈。
“你别这样,”周唯吃力地躲开后拢了拢错拉汝赤的衣襟,有些慌乱地说,“我之前要你做娈|宠是信口胡诌的,你身体还没养好,我……”
错拉汝赤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周唯的唇上,而后俯身轻轻咬住他的下唇,一言不发,却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你需好好休息,不然会落下病根。”
错拉汝赤完全不管周唯的劝阻,一把扯去自己的衣袍再次贴上去,轻声叫着:“阿唯……”
周唯的理智轰然倒塌,将人按向自己然后狠狠吻了上去。
许久之后周唯的寝衣胸襟大开,露出大片胸膛地与错拉汝赤相拥而卧,错拉汝赤面色酡红的趴在他胸前,疲惫的眯着眼,嘴角却还挂着笑,喃喃道:“阿唯,错拉汝赤心悦你是真的,这次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可懂了?”
周唯仿佛被谁拨动了心弦似的,心里麻酥酥的,他理了理错拉汝赤凌乱的头发轻声道:“嗯。”
错拉汝赤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心睡过去,周唯却看着地上自己的衣袍兀自出神。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怀中的人翻身下了床,找来一瓶药轻轻涂在错拉汝赤已经红肿的腿内侧,然后披上外衣推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拍上的一瞬间,床上已经睡熟的人便睁开了眼,他略显艰难地翻身平躺,看着屋顶精致的雕刻彩绘喃喃道:“就这么不想跟我同塌啊……”
只有两人身体交缠在一起时他才能感觉到真实,可这不是长久之策,周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也同样不知该以怎样的状态与周唯相处,两人都放不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错拉汝赤和周唯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相处了两天,期间周唯为莫名阻拦他往皇城派人的事很是气恼。
“什么叫不知道是谁?”周唯坐在书房里黑着脸问,“你们连着了谁的道儿都不知道,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王爷息怒!”
手下的人齐刷刷跪了一排,看的华三也十分心急,开口道:“老幺和老二已经去跟着了,可对方明显有些本事,只怕会……”
“这叫有些本事?”周唯冷笑一声讽刺道,“能拦住我派出去的人,还能让你跟丢,这哪里是有些本事,分明就是大能啊。”
华三羞愧难当,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周唯冷静后叹了口气继续说到:“先按兵不动等九叔他们的消息,你派人加强府内守卫,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华三前脚出去,后脚就有个小兵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说:“王爷,方才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您。”
周唯狐疑地拆了信封,然后面无表情地将信纸烧成灰,问到:“看清来人了么?”
“回王爷,来人着黑色长袍,戴着斗笠,属下看不清他到底是何容貌……”
“罢了,都退下吧。”周唯按着额头无奈道,黑色长袍,不以真面目示人,还能将九刃耍得团团转,除了周懿身边那个行踪成谜的影卫,怕是整个大周都找不出第二个。
“皇爷爷,”周唯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喃喃道,“您老人家到底想做什么啊……”
周唯按着纸条上写的那样静静等了三日,终于等到了周懿的车驾到达咸安城门口的消息,他仍旧不敢确定沈清瑶是否无恙,只能心事重重的站在王府外候着。
不久后周懿的车驾浩浩荡荡驶了过来,所过之处百姓皆跪地俯首,周唯也是如此,待周懿的车马停稳后乖乖跪地行礼。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周懿在侍从的搀扶下上前两步将周唯扶起,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周懿已然没有了年轻时的凌厉,整个人温柔平和许多,特别是在看着周唯的时候,眼中的慈爱和宠溺都快溢出来似的。
“贸然造访,唯儿可别嫌我老头子麻烦啊。”
“怎会?皇爷爷不远万里来到咸安,孙儿开心还来不及呢。”
话虽如此,但周唯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周懿身后的人群中瞥去,他想,周懿若真把沈清瑶带回来,那极有可能会让她装扮成侍从的样子……
周唯的心思哪里瞒得过这个老皇帝,他笑了笑,摇摇头说:“走吧,进去说。”
两人避开众人来到书房中,周懿直接开门见山道:“不必担心你母亲,她想彻底摆脱这个身份,所以我帮了她。”
听到这话周唯悬着的一颗心才真正放了下来,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问到:“皇爷爷,我母亲现在何处?”
“交给九刃和赤影护送了,”周懿喝了口茶缓缓道,“你派去的其他人也是我拦的,那是皇城,恒儿是皇帝,你还想公开跟他叫板不成?”
周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莽撞,低着头小声说:“孙儿给皇爷爷惹麻烦了,请皇爷爷责罚。”
周懿没像往常那般摆摆手跟他说无事,反而正色道:“你的性子该收一收了,皇帝的身份固然尊贵,可血统终究才是他最在意的事,你的放纵只会让他心里的刺越扎越深……”
“皇爷爷,是他要杀我,凭什么一直让我忍?”周唯愤愤地说,“为了让他安心,我整天游来逛去什么都不做,他当真以为我乐在其中?”
周懿突然笑出来:“看看你说的,他杀你所以你就要去杀他?你当真是把他当做一个皇帝吗?”
周唯嘟囔道:“他自然是皇帝……”
“好了,他被那个什么遗诏鬼迷心窍,这次趁机发难你母亲也是为了抓住你的错处,但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你们摊开揉碎了好好说,事情会解决的,亲兄弟哪有什么深仇?”
“皇爷爷,”周唯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你偏心。”
周懿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笑的比之前更大声:“你啊你……我难道还要因此废了他不成?废了他,你去做这个皇帝?”
周唯撇撇嘴不说话,显然不乐意被困在那个金銮殿上。
“你不想做皇帝就可以不做,若你有那么一丝想称帝的念头,我也会废了你皇兄扶你上位,可是唯儿,”周懿突然站起来,按着周唯的肩膀说,“换位思考一下,这对你皇兄公平吗?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大周为百姓尽心尽力,到头来却比不过你天潢贵胄的血统,是你,你会毫无芥蒂吗?”
“说来也是可笑,那封遗诏直戳你皇兄的痛处,让他以为你父皇对他的好都是利用,所以我的态度才尤为重要,只有我坚定的承认他是皇帝才能打消他的疑虑,让你们不至于走到兄弟阋墙的那一步,”周懿耐心道,“你是我最亲的孙儿,但这是皇家,你和你皇兄闹得分崩离析,天下就会大乱,你懂吗?”
周唯点点头,却还是固执地说:“可他伤我母亲,这事怎么说?”
周懿无奈,伸手拍了一下周唯的脑袋说:“过几日跟我回京,他会跟你解释。”
“他想着法的要杀我,我不去!”
“啧,你这孩子,”周懿叹了口气,“有我护着,他还能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