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那封名为《我们的护城河:敬畏心与创新力》的内部信,如同一次精神上的淬火,在“非遗纪元”内部引发了持续而深远的回响。它不仅稳定了因高速发展而可能飘摇的军心,更明确了一条看似更“笨拙”、却更为坚实的未来路径。
而市场,这位最严苛的裁判,很快便用它的方式,印证了林砚判断的准确性。
就在“非遗纪元”有条不紊地按照新标准筛选、评估蜂拥而至的合作邀约时,曾经那个在舆论危机中推波助澜,以“更纯粹、更传统”为卖点,试图弯道超车的竞争对手——“传艺坊”,其命运正急转直下。
起初,“传艺坊”确实凭借其激进的低价策略和对“非遗纪元”商业化过度的抨击,吸引了一部分追求“原汁原味”和价格敏感的用户,短暂地呈现出欣欣向荣之势。他们几乎完全照搬“非遗纪元”早期的课程模式,却剔除了其中成本较高的深度文化讲解和设计转化部分,变成了单纯的“手艺教学班”。
赵小满的舆情监测系统,最早捕捉到了风向的转变。
“林总,周总,‘传艺坊’的负面评价开始集中爆发了。”在一次晨会上,赵小满将数据投屏,“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课程体验差,老师傅沟通困难,教学枯燥;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很多学员反映购买的材料包粗糙,与宣传图严重不符;最致命的是,他们为了压缩成本,大量使用未经严格培训的‘速成助教’代替老师傅教学,导致技艺核心流失,被学员指责为‘挂羊头卖狗肉’。”
周锐看着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差评和维权群聊的截图,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多少幸灾乐祸,更多的是一种印证后的释然。
“果然…只会模仿形式,抓不住内核,终究是空中楼阁。”他摇了摇头,转向林砚,“他们犯了我们当初差点犯下的错误,而且走得更远、更极端。他们只看到了我们‘保底+分成’的模式,却没看到我们花费在传承人沟通、课程研发、品质控制和品牌建设上的巨大成本。他们把非遗做成了‘快消品’,甚至可以说是‘劣质快消品’。”
沈砚心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道:“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失去了对技艺本身的尊重,仅仅将其视为牟利的工具,崩塌是迟早的事。他们不是在传承,而是在消耗,消耗公众对非遗本就脆弱的信任。”
林砚的目光扫过那些数据,心中并无多少战胜竞争对手的喜悦,反而涌起一股沉甸甸的警示。“传艺坊”的没落,恰恰从反面证明了,“非遗纪元”所坚持的“敬畏心”与“创新力”并非迂阔,而是在商业世界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小满,注意引导一下舆论。”林砚开口,声音平静,“我们不主动攻击‘传艺坊’,但如果有媒体或用户将我们与之对比,我们的回应要集中在自身模式的阐释上,强调我们对技艺传承、用户体验和持续创新的投入。同时,要加强对我们自身合作传承人和产品质量的正面宣传。”
“明白。”赵小满点头记录。
几天后,一篇深度分析文章在业内流传开来,标题颇为犀利:《“传艺坊”速生速死,揭示了非遗商业化的哪些陷阱?》。文章详细剖析了“传艺坊”模式的内在缺陷:缺乏核心研发能力,无法对传统技艺进行有效的现代转译;急功近利的扩张导致品控崩溃;对传承人缺乏足够的尊重和支持,合作关系脆弱;最重要的是,缺乏一个清晰而坚定的文化价值观作为基石。
这篇文章,无形中将“非遗纪元”树立为了正确的参照系。许多原本在“传艺坊”和“非遗纪元”之间摇摆的用户和合作方,彻底倒向了后者。他们意识到,价格低廉的背后,可能是体验和价值的巨大折扣。而“非遗纪元”所代表的“高品质、深体验、真传承”,虽然门槛更高,但才是真正可靠的选择。
“林总,之前那几家因为‘传艺坊’低价竞争而有些动摇的传承人,今天都主动联系我了,表示还是希望能和我们长期合作下去。”沈砚心在一次项目碰头会后,特意留下对林砚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基石与浮沙,时间会给出答案。”林砚望着窗外,轻声说道。她想起在云南初遇李阿婆时的场景,想起那份差点无法签下的“保底+分成”协议。一切仿佛就在昨日,而她们已经携手走过了如此波澜壮阔的一段路。
“传艺坊”的兴起与没落,如同一个插曲,迅速消散在“非遗纪元”前进的洪流中。但它留下的警示,却深深烙印在团队每个人的心里。它让所有人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所构建的,并非仅仅是一座商业大厦,而是一片需要精心呵护、缓慢生长的文化生态。任何试图走捷径、透支信任的行为,都将是自毁长城的愚蠢之举。
周锐在后续的战略讨论中,也不再仅仅着眼于市场规模和扩张速度,而是开始更多地思考如何加固那条“敬畏与创新”的护城河。他甚至主动提出,要设立一个“品质与文化伦理委员会”,由沈砚心牵头,对所有的课程、产品乃至合作项目进行前置审核,确保其不偏离核心价值。
风波过后,团队的凝聚力与方向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们清除了前行路上的噪音,更加坚定了脚下的道路。而他们的目光,已经越过眼前的纷扰,投向了更远的地方——那个代号为“天工”的秘密项目,正在巴黎之行的倒计时中,悄然加速。
第22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