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金刚陀一战之后,韩小厉继续北行。越是靠近寂灭海,环境越发恶劣狂暴。
天地间的玄荒煞气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如同黑色的浓雾翻滚,其中夹杂着细碎的空间碎片和冻结神魂的寂灭寒意。下方的大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色彩诡异的“海洋”。
这并非真正的水,而是由混乱的法则、破碎的道韵、以及一种名为“寂灭之力”的恐怖能量构成的浆流。海水呈现出暗沉的黑灰色,表面却不断泛起五彩斑斓、如同油污般的泡沫,每一个泡沫的炸裂,都引动小范围的空间塌陷和法则湮灭。这就是寂灭海,万物终焉之地,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其吞噬,显得死寂而可怖。
海岸线扭曲破碎,如同被巨兽啃噬过。韩小厉立于一截断裂的、如同山岳般巨大的黑色骨架上,遥望这片令人心悸的“海洋”。即便是他,也能感受到那海水深处传来的、足以让金仙陨落的大恐怖。
“此地法则混乱至此,几乎自成一方绝域。”韩小厉能感觉到,自身的斩道剑域在此地受到的压制和干扰更强,范围被压缩到了不足五十丈。但同时,剑域也在疯狂地吸纳、分解着周围狂暴的寂灭之力和煞气,转化为一种更为精纯、带着破灭与新生意蕴的独特能量,滋养着自身。
他尝试将一丝神识探入寂灭海中,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混乱的浆流绞碎、吞噬,连带本体神魂都传来一阵刺痛。
“果然凶险。”韩小厉收回神识,目光变得凝重。想要在此地寻找斩道仙尊可能遗落的传承或遗宝,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危机四伏。
他沿着崎岖破碎的海岸线缓缓飞行,神识最大范围地铺开,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同时也搜寻着任何异常的波动。
飞行了约莫一日,除了遇到几波被寂灭气息侵蚀、早已失去神智只知杀戮的诡异魔物,被他以剑罡轻易剿灭外,并未发现任何与斩道仙尊相关的线索。倒是发现了不少前来碰运气修士的残骸,以及一些激烈的战斗痕迹,其中不乏地仙级别留下的能量残留。
就在他经过一片由无数破碎法器堆积而成的“礁石”区时,心中警兆骤生!
“嗡——!”
四周虚空陡然凝固,八面散发着星辰光芒、刻画着繁复卦象的阵旗凭空出现,瞬间布成一座巨大的困杀仙阵!阵法光芒流转,引动周天星辰之力与地脉煞气,化作无数道锋利无比的星光锁链和腐蚀性极强的煞气毒瘴,从四面八方朝着韩小厉绞杀而来!
与此同时,四道强横的气息自虚空中踏出,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身着星宿道袍,面容古拙,手持一柄拂尘,气息渊深,赫然是一位地仙后期的强者!其身后三人,两男一女,也皆有地仙初期的修为!他们衣袍的袖口,都绣着那个代表天机阁的、由线条构成的奇异眼瞳图案!
“韩小厉!你这斩道余孽,果然自投罗网!”为首的地仙后期老者声音冰冷,带着杀意,“奉阁主法旨,擒拿叛逆,收回斩道邪剑!束手就擒,或可少受炼魂之苦!”
韩小厉目光扫过四人,脸色平静。天机阁果然在此布下了重兵!一名地仙后期,三名地仙初期,这等阵容,足以围杀普通地仙巅峰!看来对方是志在必得。
“天机仙尊就派了你们这几条老狗?”韩小厉语气淡漠,带着一丝不屑。
“狂妄!”一名地仙初期的中年男子怒喝一声,率先出手。他祭出一面八卦镜,镜光照射,定住虚空,同时双手掐诀,引动阵法之力,无数星光锁链如同毒蟒般噬向韩小厉!
另外两名地仙初期也同时出手,一人挥洒出漫天蕴含着剧毒和诅咒的符箓,另一人则操控着煞气毒瘴,形成滚滚黑潮,淹没而来。
那地仙后期的老者并未急着动手,拂尘轻摆,气机牢牢锁定韩小厉,防止他突围。
面对四面楚歌的绝境,韩小厉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熊熊战意!他感觉体内那层坚固的金仙壁垒,在这生死压力下,正在剧烈震颤!
“来得好!”
他长啸一声,不再保留!斩道剑终于出鞘!古朴的剑身发出一声欢快而凌厉的铮鸣,暗金流光内敛,却散发出斩断一切的恐怖意蕴!
“吾之域内,吾言即法!此地,万法皆虚,唯吾剑真!”
百丈斩道剑域轰然展开!虽然被寂灭海环境压制,但此刻全力施为,依旧将整个困杀仙阵覆盖了小半!领域之内,混沌气流奔腾,那绞杀而来的星光锁链瞬间黯淡、崩解,毒瘴符箓如同遇到克星,威力大减!
“什么?!他的领域竟能扭曲我的八卦定空镜?!”那率先出手的地仙初期中年脸色大变。
“吾有一剑,可开天!”
韩小厉人随剑走,斩道剑化作一道划分混沌的煌煌剑罡,直接斩向那八卦镜!剑罡过处,阵法之力被强行撕裂,定住的虚空如同玻璃般破碎!
“咔嚓!”八卦镜应声而裂!那中年修士如遭重击,喷血倒飞!
“辟地!”
剑势一转,厚重的剑意如同无形山岳降临,将另外两名地仙初期修士连同他们的攻击牢牢镇压、禁锢!虽然无法长时间困住地仙,却足以让他们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杀人!”
韩小厉目光冰冷,锁定其中一名被禁锢的地仙初期女修,斩道剑尖那点终结一切的灰暗芒点再次浮现!
“尔敢!”那一直旁观的地仙后期老者终于色变,他没想到韩小厉的实力和领域竟诡异强大至此!他拂尘一挥,万千银丝如同星河倒卷,蕴含着磅礴的星辰法则与推演之力,试图拦截那点芒点,同时救下同门。
然而,“杀人”一剑,锁定因果,无视阻隔!
芒点无声无息地消失,下一刻,已然没入那女修眉心!她眼中的惊恐瞬间凝固,生机断绝,道果崩散!
“师妹!!”另外两名刚刚挣脱“辟地”镇压的地仙初期目眦欲裂!
地仙后期老者更是勃然大怒,须发皆张:“小辈!我要将你抽魂炼魄!”
他彻底动了真怒,地仙后期的恐怖修为全力爆发,周天星辰仿佛都在与他共鸣!他弃了拂尘,双手结印,引动浩瀚星力,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星辰巨掌,掌心仿佛蕴含着一方星域,朝着韩小厉碾压而下!这一掌,已然动用了法则本源之力!
面对这足以拍碎星辰的一掌,韩小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浑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斩道剑域剧烈震荡,仿佛随时会崩溃!
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体内的仙元在高压下疯狂奔腾,神魂在生死间极致凝聚,那层金仙壁垒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就是此刻!”
他福至心灵,不再去思考如何抵挡,而是将全部的心神、全部的道、全部的力量,都凝聚于手中的斩道剑上!他要斩破的,不仅仅是这星辰巨掌,更是那层阻碍他前进的无形壁垒!
他仰望那碾压而下的星辰巨掌,眼神平静而决绝,缓缓举起了斩道剑。
没有喊出招式之名,但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要斩破宿命、超脱一切的恐怖剑意,冲天而起!这股剑意,甚至引动了整个寂灭海边缘区域的法则暴动!
“斩!”
一声低喝,仿佛道尽了世间一切“斩”之真意!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的剑光,自斩道剑上迸发!它不再仅仅是划分清浊,也不再仅仅是镇压山河,更不仅仅是终结性命!它仿佛是从虚无中而来,要斩断一切束缚、一切因果、一切既定的轨迹!
这道剑光,与那星辰巨掌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诡异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嗤啦”声!
那蕴含着地仙后期本源之力的星辰巨掌,竟被这道剑光从中一分为二,如同热刀切过牛油!被斩开的星力瞬间失去了灵性,化作纯粹的能量乱流四散崩灭!
剑光余势不衰,掠过那地仙后期老者的身体!
老者脸上的怒容僵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极致的恐惧。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从中线开始,缓缓浮现出一道细密的血线,随即,他的道果、他的仙魂、他的一切存在痕迹,都沿着这条血线开始崩解、湮灭!
“不……可能……这是……斩道……”他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神念,随即彻底化为虚无!
另外两名地仙初期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撕裂空间逃窜。
但韩小厉看都未看他们一眼,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那玄之又玄的突破关口。
就在他斩出那超越极限的一剑,将那地仙后期老者也一并“斩”掉之后,他体内那层早已布满裂痕的金仙壁垒,轰然破碎!
“轰隆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自他体内传出!丹田内的混沌核心疯狂膨胀、凝实,最终化作一枚仿佛由无数细微剑纹构成、蕴含着“斩”之真意的不朽道果!
与此同时,外界天地感应!
原本死寂、混乱的寂灭海上空,无尽的乌云凭空汇聚,厚重如铅!乌云之中,并非寻常雷电,而是呈现出混沌之色,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秩序与混乱的恐怖气息!更有一道道扭曲的、如同锁链般的寂灭道痕在雷云中隐现!
金仙雷劫!而且是在寂灭海这等绝地引动的、产生了未知异变的恐怖雷劫!
那两名试图逃跑的天机阁地仙,尚未遁出多远,便被这骤然降临的天地之威锁定,吓得肝胆俱裂,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韩小厉持剑立于破碎的海岸,仰望苍穹那令人心悸的混沌雷云,感受着体内那枚初成的“斩道”道果散发出的不朽气息,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斩破一切的决然。
他的金仙之路,注定要以最狂暴的方式开启!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