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渊深处,环境愈发险恶。
这里的空间不再是简单的破碎,而是如同打碎的镜子,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扭曲形态。巨大的星辰残骸不再是漂浮,而是被混乱的法则力量撕扯、挤压,形成各种奇诡的地貌。五彩斑斓的能量乱流如同奔腾的死亡之河,呼啸而过,所过之处,连那些坚硬的星辰金属都被侵蚀、消融。更深处,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宫殿楼阁碎片,以及巨大如山岳的未知生物骨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爆发过的惨烈大战。
韩小厉将混沌剑域维持在周身十丈,如同一个稳定的混沌世界,在这片绝地中艰难穿行。突破真仙中期后,他对仙元的掌控和剑域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但在此地,依旧感到步步惊心。那无处不在的混乱法则和毁灭性能量,不断冲击着剑域,消耗着他磅礴的仙元。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全神贯注,一边抵御环境危险,一边探寻着可能存在的机缘。厉北辰等人的储物法宝中,除了仙晶和普通物资,并没有关于葬星渊核心区域的详细信息,他只能凭借斩道剑的微弱感应和对危险的本能直觉前行。
数日后,他穿过一片由无数细小空间裂缝组成的“碎空带”,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
这是一片广袤的虚空,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暗红色大陆碎片。碎片之上,沟壑纵横,遍布着深不见底的剑痕、拳印、以及各种法术轰击留下的恐怖坑洞。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惨烈、悲壮、以及……一种仿佛能冻结万古时空的极致杀意,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处上古仙魔战场的核心碎片!
韩小厉悬浮在碎片边缘,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杀意,连混沌剑域都微微震颤。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神识扫过那些战斗痕迹。仅仅是残留的意蕴,就让他心神摇曳,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场大战的冰山一角——剑气纵横亿万里,仙法湮灭星辰,无数强大的存在在此喋血陨落……
“此地煞气与杀意如此之重,对于磨砺剑心,感悟‘杀人’剑意的终极真谛,或许有奇效。”韩小厉心中明悟。他的“杀人”剑意虽强,但更多是技巧与法则的运用,在“意”的层面,尤其是这种历经万古而不散的惨烈杀意面前,显得有些单薄。
他寻了一处相对平整、由某种暗沉仙金构成的平台落下。平台中央,有一道长达千丈、平滑如镜的剑痕,仿佛是被无上利器一击斩出。剑痕之中,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锋利意蕴。
韩小厉盘膝坐在剑痕旁,并未立刻深入感悟,而是先调整状态,服下丹药恢复连日来的消耗。待精气神皆至巅峰后,他才将心神沉入那道剑痕之中。
刹那间,他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置身于那场惨烈的大战!
喊杀震天,仙魔咆哮!他看到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的剑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撕裂昏暗的战场,所过之处,无论是强大的仙君还是狰狞的魔神,尽皆化为飞灰!那一剑,并非为了杀戮而杀戮,而是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终结混乱、重塑秩序的决绝意志!
是了!“杀人”并非目的,“斩断”才是根本!斩断敌人的生机,斩断混乱的源头,斩断一切阻碍“道”前行的枷锁!
这与他“斩道”的真意,隐隐契合!
他沉浸在这种玄妙的感悟中,识海之内,“杀人”剑意所化的灰色剑影剧烈震颤,开始吸收这古战场残留的惨烈杀意与那无上剑光中的决绝意志,其形态变得更加凝实,颜色也由灰转暗,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红光泽。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斩道剑也发出轻微的嗡鸣,剑身之上“斩道”二字流淌着暗金光泽,似乎在呼应着这片战场,也似乎在引导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韩小厉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竟有两道实质般的暗红剑芒一闪而逝,周身杀气凛然,但转瞬便被他收敛入体,化为一种内敛的锋芒。
“杀人剑意……终得真髓。”他喃喃自语。此刻的他,对“杀人”一剑的理解达到了全新的高度。这一剑,不再仅仅是湮灭肉身与神魂,更蕴含着斩断因果、终结命运的恐怖威能,与混沌剑域中“终结”意蕴的结合也更加完美。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古战场碎片。突破真仙中期后,修为进展缓慢了许多,他知道这是积累的过程,急不得。但剑意的提升,同样能极大增强实力。
他继续在这片战场碎片上探索。期间,他遭遇了几波被古战场煞气滋养孕育出的“战魂”和“煞魔”。这些怪物没有灵智,只有纯粹的杀戮本能,实力却不容小觑,最强者甚至达到了真仙后期级别。韩小厉正好用它们来磨砺新领悟的剑意,将“开天”、“辟地”、“杀人”三剑运用得愈发纯熟圆融,混沌剑域在实战中也更加稳固。
这一日,他在一处由巨大骨骸堆积而成的山丘下,发现了一个被煞气掩盖的洞口。洞口隐隐有微弱的仙灵波动传出,与周遭的煞气格格不入。
他谨慎地以神识探查,确认没有致命禁制后,才小心地进入其中。洞内曲折向下,开辟在一具不知名巨兽的骨骸内部。行至尽头,是一间简陋的石室。石室中央,盘坐着一具身着残破青铜战甲的骨骸。骨骸晶莹如玉,历经万古而不腐,显然生前是一位极强的存在。他胸前插着一柄断剑,正是那微弱的仙灵波动源头。
骨骸面前的地面上,以指力刻着几行潦草的古仙文:
“吾,摇光仙将,奉命镇守此隘……魔潮汹涌,力战不敌……恨不能尽屠魔酋……唯留此‘破军’残剑,蕴吾毕生杀伐战意,待有缘人……望持此剑,斩尽邪魔,护我仙域……”
字迹之中,充满了不甘、决绝与守护之意。
韩小厉肃然起敬。这位名为摇光的仙将,直至战死,念念不忘的仍是守护仙域。他对着骨骸深深一揖。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柄名为“破军”的断剑上。剑身虽断,但那股惨烈、一往无前的杀伐战意却凝而不散,与他刚刚领悟的“杀人”剑意真髓隐隐共鸣。
他并未取走断剑,而是盘膝坐在骨骸前,再次沉浸心神,去感悟这位古仙将残留的战意与守护信念。
杀伐,是为了守护。终结,是为了新生。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他的“杀人”剑意,不应只是冰冷的终结,更应蕴含其背后的“因”!为何而杀?为守护而杀,为斩断邪恶而杀,为开辟新秩序而杀!
这一刻,他的剑心前所未有的通透澄澈!识海之中,三式剑意真髓仿佛打破了最后的隔阂,彻底圆融贯通,不再分彼此,共同构成了他“斩道”剑心的基石!
剑心通明!
虽然修为依旧是真仙中期,但他感觉自身的战力,尤其是对剑道的运用,发生了质的飞跃!混沌剑域似乎也随之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那“言出法随”的掌控感,仿佛更加清晰了一分。
他再次对着摇光仙将的骨骸一揖,这一次,带着感激。
就在他准备离开石室,继续探索时,怀中的斩道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剑尖直指古战场碎片的某个方向,传递来一股极其强烈、混合着渴望与警示的意念!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厉北辰强大、浩瀚、带着煌煌天威般的恐怖气息,如同风暴般,从那个方向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整片古战场碎片!
一个冰冷、威严,仿佛天道化身的声音,响彻在韩小厉的识海之中:
“找到你了,窃道者!”
韩小厉脸色骤变!
这股气息……远超真仙!是……地仙?!天机阁,竟然派出了地仙级别的强者?!
真正的危机,降临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