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扬帆破浪入星海
半月之期,转瞬即逝。
这期间,韩小厉深居简出,除了又补充了一次丹药外,几乎未曾离开洞府。他全力巩固着元婴初期的修为,并将新领悟的剑意融会贯通。那逃走的暗影阁杀手,身上的剑意标记始终停留在原地,气息萎靡,似乎重伤未愈,也未见与外界联络,韩小厉便暂时不再理会。
启航当日,天色微熹。
万舟行临港的码头上,已然聚集了不少修士。约有三四十人,修为多在金丹后期至元婴初期,少数几个气息深沉的,达到了元婴中期。这些人或独来独往,神色冷漠;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目光扫视间,都带着警惕与审视。能花费十万灵石前往碎星岛的,无一不是对自身实力颇有信心,或有所依仗之辈。
韩小厉一身青袍,背负斩道剑,气息内敛,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他目光扫过,将众人的大致情况收入眼底,随后便望向停泊在码头最深处的庞然大物——破浪号。
此船长约百丈,通体由深蓝色的“沉海铁木”打造,船身铭刻着无数繁复的银色阵纹,在晨曦下闪烁着灵光。三根高耸的桅杆上悬挂着并非布帆,而是某种妖兽皮鞣制、绘制着风行阵法的灵帆。船首则是一个狰狞的龙首雕像,龙口微张,隐约可见其中凝聚的恐怖能量,那便是“碎星灵能炮”的炮口。整艘船散发着一股厚重、坚固、强大的气息,令人心安。
“登船!”一名身着万舟行服饰、修为在元婴初期的执事高声喝道。
众人依次验过“破浪令”,踏上连接船体的跳板。韩小厉跟随人流,登上甲板。甲板宽阔,以坚硬的铁桦木铺就,打磨得光可鉴人。早有船员引导,根据令牌信息,将乘客分别带往各自的舱室。
韩小厉的独立舱室位于船体中后部,面积不大,但设施齐全,有简单的聚灵、隔音阵法。他放下随身物品,并未在舱室内久留,而是再次来到甲板。他需要熟悉这艘船,也观察一下同行的乘客。
大部分乘客都选择留在甲板上,显然对即将开始的航行既期待又警惕。众人自发地分散在甲板各处,彼此保持着安全距离。
约莫一炷香后,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满脸虬髯、身着皮质劲装的大汉,在一众船员的簇拥下,大步走上船首的高台。他气息雄浑,赫然是元婴后期巅峰的修为,目光如电,扫过甲板上的所有乘客,带着一股久经风浪的威严。
“某家敖坤,破浪号船长!”大汉声如洪钟,压过了海浪与风声,“此行目的地,乱星海外围碎星岛!预计航程三月!途中会经过几处已知的危险海域,也可能遭遇空间乱流、星兽袭击!既然上了某家的船,就要守某家的规矩!”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第一,航行期间,严禁私斗!有任何恩怨,到了碎星岛自行解决!违者,扔下船喂鱼!”
“第二,若遇袭击,所有乘客需听从统一调遣,共同御敌!畏战不前者,同样扔下船!”
“第三,各自舱室阵法不得擅自改动,不得窥探他人舱室!”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甲板上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大部分乘客都面无表情,显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敖坤也不在意,大手一挥:“起锚!扬帆!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巨大的铁锚在绞盘嘎吱声中缓缓升起,船身的阵法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灵光。三面灵帆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吸纳着天地灵气。破浪号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缓缓驶离码头,速度逐渐加快,劈开蔚蓝的海面,向着远方那水天相接之处驶去。
初时数日,风平浪静。
航行在相对安全的近海区域,碧空如洗,海鸥翔集。乘客们也渐渐放松了些许警惕,开始有了一些交流。韩小厉大多时间待在甲板一角,或是舱室内打坐,偶尔倾听他人的交谈,获取一些零碎的信息。
他注意到乘客中,有几拨人颇为引人注目。
一拨是五名身着统一青色道袍的修士,三男两女,修为皆在元婴初期,似乎是某个宗门的弟子,结伴前往乱星海历练,言行间还带着些许宗门弟子的傲气与规矩。
另一拨则是三名煞气很重的汉子,穿着随意,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显然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散修或探险者,目光扫过他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与贪婪。
还有一位独自坐在角落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槁,气息只有金丹巅峰,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深邃,手中把玩着几枚古旧的铜钱,时不时抬头望天,似乎在推算着什么。此人给韩小厉的感觉,反而比一些元婴修士更值得注意。
这一日,破浪号已然驶入深海区域,天空不再是纯粹的蓝色,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极光般的彩色光晕,空气中的灵气也变得活跃而驳杂起来。远方天际,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如同透明水母般的虚影——那是空间之力不稳的征兆。
“注意!即将进入‘彩瘴海域’!所有人提高警惕,稳固心神!可能会有‘幻音海妖’出没!”敖坤船长浑厚的声音通过船上的扩音阵法传遍全船。
乘客们纷纷打起精神,各自运转功法,护住灵台。韩小厉也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靡靡之音开始试图钻入脑海,带着诱惑与混乱的意味,不过对他经过淬炼的神魂影响微乎其微。
突然,船体猛地一震!并非撞击,而是仿佛闯入了某种粘稠的力场之中,速度骤然减缓!
“是空间凝滞带!稳住船身!”敖坤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只见前方海面上空,大片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泛起无数涟漪,破浪号仿佛陷入了泥沼,灵帆鼓荡,阵法全开,也只能艰难地向前挪动。
就在这时,那彩色光晕深处,传来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嘶鸣!数十道半透明的、形如巨蝠、却生着鱼尾的怪异生物,如同鬼魅般从光晕中冲出,直扑破浪号!它们张口发出无声的音波,但那音波却直接作用于神魂,让一些修为稍弱的金丹乘客顿时抱头惨叫,七窍渗出鲜血!
“是‘摄魂星蝠’!结阵防御!灵能炮准备!”敖坤临危不乱,指挥若定。
船身亮起更加璀璨的防御光罩,将那些摄魂音波大部分隔绝。同时,船首龙首雕像口中,那凝聚的能量骤然爆发,化作一道粗大的银色光柱,横扫而出!
“轰!”
银色光柱所过之处,七八只摄魂星蝠直接被汽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然而,这些星蝠数量不少,且灵活异常,躲开光柱后,便悍不畏死地撞击在防御光罩上,用利爪和音波疯狂攻击。
“所有元婴道友,请出手清理靠近船体的星蝠!金丹道友稳固心神,辅助防御!”敖坤的声音再次响起。
到了此时,没人能置身事外。那三名煞气汉子最先出手,各自祭出法宝,刀光剑影,煞气冲天,瞬间斩落数只星蝠。那五名宗门弟子也结成一个简易剑阵,道道剑气纵横,配合默契。
韩小厉并未急于出手,他目光扫过战场,锁定了几只试图从侧面薄弱处突破的星蝠。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嗤!嗤!嗤!”
数道凝练至极的星辰剑气破空而出,速度快得超出肉眼捕捉,精准地洞穿了那几只星蝠的头颅!星蝠身体一僵,随即化作精纯的星辰之力消散——这些生物似乎本就是由混乱的星辰之力与空间之力孕育而成。
他这轻描淡写的出手,却蕴含着极强的剑道修为,顿时引起了附近几名修士的注意,包括那三名煞气汉子和那独自卜卦的老者,都向他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韩小厉面色不变,继续点杀靠近的星蝠。他的剑气凝练,效率极高,往往一击必杀,毫不拖泥带水。
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加之碎星灵能炮的威慑,这群摄魂星蝠在丢下二十多具“尸体”后,终于尖啸着退入了彩色光晕深处。
危机解除,破浪号也终于艰难地驶出了那片空间凝滞带,速度恢复正常。
甲板上,众人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更浓。这才刚刚进入危险海域,便遭遇了如此袭击,真正的乱星海,又该是何等光景?
敖坤船长清点了一下损失,有数名金丹修士神魂受创不轻,需要时间调养,船体防御阵法消耗也不小。他目光扫过出手的众人,尤其在韩小厉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算是认可。
经此一役,乘客间原本松散的气氛,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但也仅此而已。在这危机四伏的航路上,信任是奢侈的。
韩小厉回到舱室,盘膝坐下。刚才的战斗虽短暂,却让他对乱星海的危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他抚摸着斩道剑冰凉的剑身,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燃起一丝战意。
这片混乱而危险的星海,正是磨砺他剑道的最佳试炼场!
破浪号,继续向着星辰混乱的深处,破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