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魔帅之威与天机玉简
那双深紫色的魔瞳如同两轮悬于魔云深处的毁灭之月,其目光所及,城墙上的灵气仿佛都要冻结。先前绿炎魔将带来的压迫感与之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这是本质的差距,是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化神期魔帅!
仅仅是威压的降临,就让整个黑风隘口的厮杀为之一滞。低阶修士面色惨白,体内真元几近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正在与残余魔族搏杀的第十小队队员们,动作瞬间迟滞,险些被对手所乘。
石锋强忍着神魂的颤栗,嘶声大吼:“稳住!阵法班,快!” 他的声音在无边的魔威中显得如此微弱,却仿佛一剂强心针,让附近的队员们精神一振,奋力隔开对手,收缩防线。
韩小厉首当其冲。
那魔帅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是这一瞬,韩小厉感觉自己的三色金丹都微微一颤,周身流转的剑意仿佛遇到了克星,变得晦涩不明。他握紧了手中的斩道剑,冰冷的剑柄传来一丝坚硬的触感,才让他从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威压中稳住心神。
“不能力敌,甚至……不能引起其过多的注意。” 韩小厉心中警兆狂鸣。他斩杀骨魔统领的表现,或许已经引起了这位恐怖存在的些许兴趣。
幸运的是,魔帅的目光并未长久停留。对于它而言,整个黑风隘口才是目标,一个有些奇异的人族金丹,不过是稍微强壮些的虫子。
只见魔云翻涌,一只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巨爪,缓缓从云层中探出。这巨爪并非实体攻击,而是遥遥对着黑风隘口的护城大阵核心——那位于城墙后方,高耸入云的阵塔——轻轻一按!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无形的、撼动规则的波动跨越空间,瞬间降临。
“嗡——!”
整个黑风隘口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发生了最强烈的地震。刚刚由阵法班修士勉强修复的缺口处,光幕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其上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而整个护城大阵的光罩,颜色也骤然黯淡了数分,流转的符文变得迟滞。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这还仅仅是隔空一击,并非本体亲至!
“完了……” 一名年轻的修士看着那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的护罩,面露绝望。
石锋脸色铁青,他知道,魔帅既然出手,意味着总攻开始。黑风隘口,恐怕守不住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尽可能多地带着队员们活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无比浑厚的声音,自隘口最中心的指挥塔楼中响起,如同洪钟大吕,驱散了几分魔威带来的阴霾:
“孽畜!安敢猖狂!”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冲天而起,化作一名身穿赤袍、须发皆张的老者。老者手持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长枪,气息勃发,赫然是人族镇守此地的化神期修士——炎阳真人!
“是炎阳真人!” 城墙上响起一片劫后余生的欢呼。
炎阳真人现身,长枪一指,一道横贯天际的火龙便咆哮着冲向魔云深处的紫色眼瞳,炽热的高温将周围的魔气都蒸发一空。
“桀桀……炎阳,你守不住!” 魔云中传来沙哑晦涩的精神波动,另一只巨爪探出,与火龙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天空仿佛被炸开了一个窟窿,红与紫的能量疯狂交织、湮灭,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而下,吹得城墙上飞沙走石,修为稍弱的修士几乎站立不稳。
两位化神存在的交手,仅仅是余波,也非金丹筑基所能承受。
“所有小队,交替掩护,撤下城墙!向内城第二防线转移!快!” 指挥塔楼中传出新的命令,带着一丝急切。
城墙已经不再是安全的壁垒,反而可能成为顶级交锋下的牺牲品。
“第十小队,听令!撤退!” 石锋毫不犹豫,立刻下令。他挥刀逼退一名纠缠的魔兵,招呼着队员们。
队员们如蒙大赦,纷纷摆脱对手,向着连接内城的阶梯口且战且退。
韩小厉也没有丝毫犹豫。他深知此时绝非逞能之时,斩道剑归鞘,身法展开,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战场中穿梭,几个起落便接近了撤退路线。
然而,就在他经过那段刚刚被修复、却依旧布满裂纹的护罩缺口时,异变再生!
“咔嚓!”
一道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在两位化神交手能量余波的持续冲击下,那本就脆弱的修复处,再次崩开了一道缝隙!虽然不如之前宽阔,但也足以让魔物涌入!
而且,这一次,一道隐晦却极其精纯的魔气,如同毒蛇般从缝隙中钻入,目标并非直指某人,而是悄然射向正在组织撤退、背对着缺口的石锋!这道魔气阴损无比,蕴含着一种腐蚀神魂的力量,若是击中,石锋即便不死,也必遭重创,很可能无法在接下来的撤退中保全自身。
石锋正全神贯注地指挥,并未察觉这来自死角的偷袭。
韩小厉眼神一凛。
石锋此人,虽然对他心存忌惮,但作为队长,尽职尽责,方才也曾想援手于他。此刻若放任不管,于心难安,亦不符合他的剑心通明。
电光火石之间,韩小厉身形一顿,并未回头,反手并指如剑,向着那道袭来的魔气轻轻一划。
没有剑光亮起,只有一股“断绝”之意凭空而生。
“嗤——”
那道阴损的魔气,在距离石锋后心不足三尺之处,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又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利刃从中斩断,瞬间溃散开来,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石锋这才感到身后异常,猛地回头,正好看到魔气溃散的一幕,以及韩小厉收指转身,继续掠向阶梯的淡漠背影。
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复杂的低叹,眼神中的忌惮被浓浓的感激所取代。他不再犹豫,加速催促队员们撤退。
韩小厉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出手,是遵循本心;不求回报,亦是剑道自然。
众人终于有惊无险地撤下城墙,通过一条被阵法保护的甬道,进入了内城区域。
内城的气氛同样紧张,但比起城墙上的血肉磨盘,已算得上是安全区。伤兵满营,哀嚎不断,后勤修士忙碌地穿梭其间。天空中,炎阳真人与那魔帅的交手仍在继续,轰鸣阵阵,整个隘口都在颤抖,仿佛随时会彻底倾覆。
第十小队被分配到一处临时休整的院落。队员们个个带伤,真元损耗严重,一坐下便纷纷吞服丹药,打坐调息。
石锋走到韩小厉面前,郑重地抱拳一礼:“韩道友,方才……多谢救命之恩!”
其他队员,包括那名水系女修,也都看向韩小厉,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和敬畏。他们亲眼见证了韩小厉在缺口处如同死神般的收割,以及最后那惊险一幕。若非韩小厉,他们这支小队,今日恐怕要伤亡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韩小厉盘膝而坐,只是微微颔首,“分内之事,队长不必客气。”
他的态度依旧平淡,但此刻在众人眼中,这已不再是孤傲,而是强者应有的风范。
石锋也不再赘言,记下这份恩情,便去查看其他队员的伤势。
韩小厉闭目调息,神识沉入丹田。三色金丹缓缓旋转,方才接连施展“瞬影”剑意以及最后斩断那道魔气,对心神的消耗不小。与骨魔统领一战,更是让他对“杀人”剑意的运用有了新的体会——并非一味追求瞬间毙敌,在某些情况下,将其凝聚为“断线”,斩断能量、联系乃至规则,或许有奇效。
“化神之威……果然非比寻常。” 回想起那魔帅隔空一击的恐怖,韩小厉对力量的渴望更加强烈。金丹期,在这灵界战场,依然只是稍大些的卒子。
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元婴,乃至化神!
就在这时,他心中微动,神识探入了储物戒中一角。那里,静静躺着一枚看似普通的青色玉简。
正是在凡尘界,那位神秘的说书先生离去前所赠之物——天机玉简。
飞升灵界后,这枚玉简大多数时间都沉寂无声,只是偶尔会在他对剑道有所疑惑时,流淌过一丝清凉之意,助他宁神静心。他知道此物不凡,却一直未能探知其全部奥秘。
此刻,或许是受到外界化神级交战气机的牵引,或许是感应到他内心对更高境界的迫切,这枚沉寂许久的玉简,竟然主动散发出一丝微弱的温热。
韩小厉心中一动,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触碰玉简。
没有预想中的庞大信息流,玉简只是传递过来一段简短却无比清晰的信息:
“北三千里,坠星涧。隐。”
信息之后,还附带了一幅极其简陋却指向明确的地图脉络,终点标注着一个闪烁的光点。
韩小厉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说书先生……或者说,天机仙尊,终于再次给出了指引!
北三千里,坠星涧。一个“隐”字,含义丰富。是让他去那里隐匿避祸?还是那里隐藏着对他至关重要的机缘?或许是突破元婴的契机?
无论是哪种,这指引来的正是时候。黑风隘口明显已不可守,继续留在此地,一旦护城大阵被破,在化神魔帅面前,他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必须离开!
他看了一眼正在调息的队员们,以及忙碌着给一名重伤员输送水灵之力的水系女修。他与此小队缘分已尽。
片刻之后,院落外传来更加急促的号角声,以及纷乱的呼喊:
“第二防线即将接敌!所有能动弹的修士,速至内城壁垒集合!”
“快!魔物冲进来了!”
石锋猛地站起,脸上露出一丝决然:“第十小队,准备……”
他的话未说完,韩小厉已站起身,平静开口:“石队长,诸位道友,此地已不可为。韩某另有要事,就此别过。”
石锋一愣,随即了然。以韩小厉展现出的实力和神秘,确实没必要与他们一同葬送在此地。他郑重抱拳:“韩道友保重!今日之恩,石某若能不死,必当后报!”
其他队员也纷纷行礼:“韩道友保重!”
韩小厉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浮光掠影》身法施展,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并未前往喧嚣的内城壁垒,而是依照脑中玉简地图的指引,向着与主战场相反的、相对混乱的隘口北侧区域,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他的离去,没有引起任何高层的注意。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个金丹修士的动向,微不足道。
穿行在断壁残垣和慌乱的人群中,头顶是两位化神存在的惊天之战,远处是魔族攻破外城后震天的喊杀声。韩小厉的眼神却异常冷静,目标明确。
黑风隘口的血战,于他而言,已成过往。
新的征程,就在北方三千里外的坠星涧。
那里,或许有他渴求的答案,以及……斩向更高境界的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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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