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古剑冢外围与无剑之境
在黑水沼泽边缘的泥潭洞穴中隐匿了整整七日，韩小厉的伤势终于彻底痊愈，修为也因祸得福，在连番激战和潜心悟道下，彻底稳固在筑基三层，甚至隐隐向着中期迈进。他对“无剑之锋”的领悟也更深了一层，虽还不能施展出完整的指剑剑罡，但指尖凝聚的剑意已能离体三寸，凝而不散，威力足以洞穿寻常法器防护。
更重要的是，他与锈剑之间的那丝心神联系，在这几日变得愈发清晰和稳定。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锈剑依旧在葬剑山原地，似乎在缓慢地汲取着剑碑残留的意蕴和地脉精华，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蜕变，状态平稳，并无危险。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决定暂不冒险返回，而是按照原计划，前往古剑冢。
“青岚剑宗既然能动用‘窥玄镜’在此地设卡，难保在通往葬剑山的其他路线上没有布置。贸然返回，无异自投罗网。” 韩小厉冷静分析，“不如先去古剑冢。那里鱼龙混杂，机缘众多，或许能找到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甚至找到解决‘窥玄镜’锁定问题的手段。”
他将那柄缴获的分水刺稍作改造，用一块坚硬的铁木削成简陋的剑柄绑上，虽不伦不类，但至少握持起来顺手了些，姑且称之为“铁木分水刺”。收拾停当，他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离开藏身之处，绕开之前那个临时营地，根据玉简地图的指引，向着古剑冢方向继续进发。
接下来的路途，他更加小心谨慎，尽量避开所有修士聚集点，风餐露宿，专走荒僻小径。期间又遭遇了几次沼泽妖兽的袭击，都被他用以指代剑的方式配合《浮光掠影》身法轻松解决。他对“了断”之意的运用越发纯熟，往往一指之下，便能切断妖兽的攻击节奏或感知，使其陷入短暂的混乱，从而轻易击杀。
半月之后，眼前的景象逐渐发生了变化。荒芜的沼泽地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凉而肃穆的戈壁。地面上开始出现零星的、残破的断剑，插在砂石之中，历经风雨侵蚀，早已灵气全无，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悲凉与不屈的意志。
空气中的灵气变得异常活跃而混乱，夹杂着无数种不同的剑意碎片，有的凌厉，有的厚重，有的诡秘，有的炽热……仿佛有无数剑修在此地留下过他们的印记。这里，便是古剑域的核心之地，上古剑修埋骨之所——古剑冢的外围区域。
越往里走，地面上的断剑越来越多，甚至形成了小片的“剑林”。一些地方的空间都隐隐有些扭曲，那是过于强大的残留剑意影响了现实。偶尔能看到其他修士的身影，大多行色匆匆，彼此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各自寻找着适合自己感悟的剑意残留之地。
韩小厉能感觉到，怀中的“窥玄镜”微微发热，似乎对此地的某种气息产生了反应。他心中警惕，将其更深地藏好。
他没有在外围过多停留。根据百晓阁玉简的信息，外围的剑意大多零碎浅薄，对筑基期修士初期感悟或许有用，但对他而言，意义不大。他的目标是内域，是那些蕴含了完整剑道意念的强大剑痕，甚至是那可能存在的、关于三色金丹的线索。
然而，通往内域的路并不好走。不仅地形更加险恶，残留的剑意也更强，时常形成无形的剑意风暴，切割神魂，修为不足者贸然闯入，极易心神受损。而且，内域入口附近，往往是各方势力争夺和关注的焦点。
数日后，韩小厉抵达了外域与内域的交界地带。前方是一片巨大的、由无数断剑残骸堆积而成的环形山岭，被称为“剑骸山”。翻过此山，便是古剑冢内域。山岭之间，有数条被称为“剑意峡”的通道可以穿行，但每一条峡道都弥漫着强大的、混乱的剑意，是天然的筛选关卡。
他选择了一条据玉简记载相对冷僻、但剑意属性较为混杂的峡道。刚一踏入，便感到无数道混乱的剑意如同无形的细针，从四面八方刺向他的神魂。耳边仿佛响起了万千剑器的悲鸣与咆哮，眼前幻象丛生。
他立刻紧守心神，将“辟地”意境的沉稳根基展开，如同磐石般定住自身，抵御着剑意的冲击。同时，他尝试主动去接触、分辨这些混乱的剑意，将其当作磨砺自身剑意的磨刀石。
“不够纯粹……太过暴戾……此意已断，失了神髓……” 他一边艰难前行，一边以自身的三剑意境为尺，衡量、吸收着峡道中那些破碎剑意的精华，摒弃其糟粕。他的神魂在这种持续的冲击和辨析下，变得愈发坚韧和敏锐。
突然，前方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和修士的怒喝。
韩小厉收敛气息，悄然靠近。只见峡道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三名修士正在围攻一人。那被围攻者，赫然是之前在黑风林和流云坊市有过两面之缘的散修头领——周坤！此刻他衣衫破损，嘴角溢血，挥舞着一柄厚背砍刀，苦苦支撑着。围攻他的三人，两人是筑基四层，一人是筑基五层，穿着统一的褐色劲装，并非青岚剑宗服饰，但出手狠辣，配合默契。
“周坤，交出那半块‘剑碑拓印’，饶你不死！” 那筑基五层的头领厉声喝道，手中一柄链子枪如同毒龙出洞，逼得周坤连连后退。
周坤咬牙不答，刀法沉稳，守得密不透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韩小厉目光一闪。剑碑拓印？莫非与葬剑山那三痕剑碑有关？他对此物也极为心动。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这周坤之前对他释放过善意，而且其为人似乎不错。
于情于理，似乎该出手。但对方有三名筑基中后期修士，实力强劲。
他略一沉吟，有了决断。硬拼不明智，但可以智取，顺便验证一下自己新领悟的“无剑之境”在实战中的效果。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气息与周围混乱的剑意尽可能融合，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到战圈外围。他瞄准了那个修为最低、正从侧面挥刀劈砍周坤的筑基四层修士。
就在那修士旧力已发，新力未生的瞬间，韩小厉动了！《浮光掠影》身法让他如同融入到了剑意峡道的环境中，瞬间欺近对方身后！他并未使用那别扭的铁木分水刺，而是并指如剑，将高度凝聚的“了断”之意，如同无形之针，精准无比地刺向对方后腰的某处真元运转节点！
那修士只觉得腰间一麻，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切断了他正在运转的真元线路，体内真元猛地一滞，挥刀的动作顿时僵住，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周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战斗经验丰富的他岂会错过这等良机？厚背砍刀带着沉重的风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劈在了那修士因动作僵直而暴露出的肋下！
“咔嚓！噗——”
那修士惨叫一声，肋骨尽碎，内脏受损，喷血倒飞出去，眼见是不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名围攻者大吃一惊！
“老四！”
“什么人？！滚出来！” 那筑基五层头领又惊又怒，链子枪狂舞，护住周身，神识疯狂扫视四周，却只感受到周围混乱的剑意，难以锁定偷袭者的具体位置。
韩小厉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形如同融入风中，借助峡道内混乱剑意的掩护，再次隐匿起来。
周坤压力大减，虽然不明所以，但知道有高人暗中相助，精神大振，怒吼一声，刀法更加狂猛，竟然暂时扳回了劣势，与剩下的两人缠斗在一起。
那筑基五层头领心中惊疑不定，偷袭者手段诡异，无声无息就能废掉他一个同伴，其实力恐怕深不可测。他眼见周坤愈战愈勇，己方又折损一人，再拖下去恐生变故，萌生退意。
“撤！” 他虚晃一枪，逼退周坤，对另一人喝道。
两人不敢停留，扶起那名重伤的同伴（已气绝），狼狈地向着峡道另一端退去，很快消失在混乱的剑意雾气中。
周坤以刀拄地，大口喘息，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他对着四周虚空抱拳，声音沙哑却充满感激：“多谢前辈再次出手相助！周坤感激不尽，还请前辈现身一见！”
寂静片刻，韩小厉才从一块布满剑痕的巨石后缓步走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连续高精度地运用“了断”指剑，对他的心神消耗不小。
“韩……韩道友？！” 周坤看到韩小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两次出手相助的“前辈”，竟然是这个看似只有筑基三层、曾在坊市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散修！而且，对方刚才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和诡异莫测的指法，简直骇人听闻！
“周道友，别来无恙。” 韩小厉拱了拱手，语气平淡。
周坤迅速压下心中的震惊，再次郑重行礼：“原来是韩道友！周某有眼不识泰山，两次蒙道友相救，此恩必当厚报！” 他心中已然将韩小厉归为那种隐藏极深、拥有特殊传承的绝世天才。
韩小厉摆了摆手：“举手之劳。周道友方才所说的‘剑碑拓印’，不知是何物？” 他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周坤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倒也坦荡，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残片，上面刻画着一些模糊扭曲的纹路，隐隐散发出与葬剑山剑碑同源，却微弱了无数倍的气息。
“不瞒韩道友，此物是我兄弟几人偶然从一处古修洞府所得，据信是上古时期某位大能观摩三痕剑碑后留下的拓印残片，蕴含一丝剑碑真意，对感悟剑道大有裨益。方才那几人是‘黑煞门’的弟子，不知从何得知消息，一路追杀至此。” 他顿了顿，看着韩小厉，诚恳道，“韩道友若感兴趣，此物便赠予道友，以报救命之恩！”
韩小厉看着那拓印残片，确实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共鸣，但相比于他亲身在剑碑前的感悟，无异于云泥之别。他摇了摇头：“此物于我用处不大，周道友自己留着吧。”
他更在意的是其他信息：“周道友可知，那‘窥玄镜’是何物？青岚剑宗为何要借此镜搜寻特定之人？”
周坤见韩小厉对拓印残片不屑一顾，心中对其评价更高，闻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窥玄镜？道友也遇到了？” 他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蹊跷。据传闻，青岚剑宗近期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批古怪铜镜，能探测到身具某种特殊‘剑道印记’之人。他们似乎在秘密抓捕这类修士，具体目的不明。如今古剑冢外围许多地方都有他们的人设卡，不少散修都着了道，被抓走后便杳无音信。”
特殊剑道印记？韩小厉心中凛然，果然与他猜测的差不多。是因为锈剑，还是剑碑感悟？
“多谢周道友告知。” 韩小厉记下这个重要信息，看来古剑冢之行，除了机缘，还要更加小心青岚剑宗的暗桩。
“韩道友是要进入内域吗？” 周坤问道，随即提醒，“内域更加危险，剑意风暴频繁，而且各方势力盘踞，尤其是几处可能与三色金丹传承有关的疑似地点，更是争斗不断。道友虽实力高强，还需万分小心。”
“三色金丹传承？” 韩小厉目光一凝。
“只是传闻，并未证实。” 周坤道，“据说在内域几处古老的剑修坐化之地，可能留有相关的线索或考验。不过竞争极其激烈，不仅各大宗门，连一些隐世的剑修世家都有人现身。”
韩小厉点了点头，这与他之前获取的信息吻合。他看了一眼周坤的伤势，抛过去一瓶疗伤丹药：“周道友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他不等周坤再客套，身形一晃，便继续向着剑意峡道的深处行去，身影很快被混乱的剑意雾气吞没。
周坤握着丹药瓶，看着韩小厉消失的方向，神色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古剑域，又要掀起风雨了么……这位韩道友，恐怕绝非池中之物啊。”
他不敢久留，服下丹药，也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而韩小厉，在穿过这条充满考验的剑意峡道后，终于踏足了古剑冢的内域。眼前，是一片更加苍茫、更加危险，却也蕴含着无限可能的世界。失去了锈剑，他的剑道之路仿佛才刚刚开始。而古剑冢内域，将是他“无剑之境”的真正试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