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地脉剑髓与风紧扯呼
裂谷底部的狭窄缝隙曲折蜿蜒，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冰冷潮湿，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仿佛在无尽岁月前，曾有两柄绝世神兵在此激烈交锋，余波撕裂了大地，留下了这道永恒的伤疤。
韩小厉小心翼翼地在缝隙中穿行，神识高度集中，感知着前方任何细微的能量波动。锈剑依旧在怀中发出微弱的嗡鸣，但与之前面对残碑时的强烈吸引不同，此刻的嗡鸣更像是一种警惕的低吟，仿佛在提醒他前方存在着未知的危险。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边运转功法恢复着几乎耗尽的真元，一边将部分被锈剑淬炼过的精纯剑煞能量缓缓吸收，巩固着筑基二层巅峰的修为，距离突破那层屏障只差临门一脚。
缝隙深处，并非一片死寂。隐约有“叮咚”的水声传来，在这肃杀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越往里走，空气中的剑煞之气反而渐渐变得稀薄、稳定，不再像外部那样混乱狂暴，但那股锋锐的意味却更加内敛和深沉。
约莫一炷香后，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约莫十丈见方的天然石窟。石窟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融化了金属的暗银色。水潭上方，倒悬着一根钟乳石般的石笋，一滴接一滴的暗银色水珠从石笋尖端缓慢凝结、滴落，落入潭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而那暗银色潭水散发出的，是精纯到极致的庚金之气与一种温润如玉的生机之力完美融合的气息！
“这是……地脉剑髓？！”韩小厉心头狂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宗门杂闻录中看到过只言片语的记载，地脉剑髓乃是由无比精纯的庚金地脉，历经万年凝聚，方能孕育出的天地奇珍。其性至锋，却又蕴含大地生机，是淬炼剑体、滋养剑魂、甚至提升本命飞剑品阶的无上宝物！一滴都足以让金丹修士打破头，这里竟然有整整一潭！
然而，巨大的惊喜并未冲昏他的头脑。他立刻注意到，在那水潭边缘，盘踞着三只体型比之前遇到的剑煞骨蜥更加庞大、骨甲颜色更深、近乎漆黑的妖兽。它们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筑基中期，两只筑基五层，一只筑基六层！它们似乎是在守护这潭剑髓，如同沉睡的雕塑，但微微起伏的胸腔表明它们随时可能醒来。
更让韩小厉瞳孔收缩的是，在水潭另一侧的阴影里，还静静地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材高瘦，面容阴鸷，穿着一袭暗青色长袍，腰间悬挂着一柄细长软剑，气息凌厉，赫然是筑基四层修为。另一人则是个矮胖老者，笑眯眯的模样，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和贪婪，修为是筑基三层。他们显然也发现了韩小厉，目光同时扫了过来，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哦？又来了个分羹的。”那阴鸷青年冷哼一声，声音如同他的剑一样带着锐气。
矮胖老者则呵呵一笑，打了个圆场：“道友能安然抵达此地，也是缘分。老夫钱不多，这位是‘青蛇剑’柳青道友。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韩小厉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抱拳道：“散修，韩小厉。”他刻意隐瞒了宗门，在这种地方，暴露跟脚并非明智之举。
“韩道友。”钱不多笑眯眯地点头，“看来道友也识得这地脉剑髓的珍贵。不过，眼前这三头‘守髓蜥王’可不好对付，尤其是那头筑基六层的，其骨甲之坚，恐怕寻常灵器都难以破防。不如我们三人联手，先解决了这些畜生，再商议剑髓分配之事，如何？”
韩小厉迅速权衡利弊。单独面对三头蜥王，他绝无胜算，甚至逃跑都困难。与这两人合作是当前唯一的选择，但必须要防着他们事后翻脸。那柳青眼神中的阴冷，可不像是易于之辈。
“可以。”韩小厉言简意赅，“如何分配？”
柳青冷声道：“自然是按出力多少分配！谁斩杀的蜥王，其守护范围内的剑髓就归谁！最后那头筑基六层的，各凭本事！”
这规则看似公平，实则对修为最高的柳青最有利。钱不多眼神闪烁，似乎另有算计，但也点头同意：“就依柳道友所言。”
韩小厉心知这是阳谋，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点头：“好。”
达成临时协议，三人不再多言，同时将目光投向那三头守髓蜥王。似乎是感受到了外来者的杀意，三头蜥王猛地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冰冷暴戾的气息瞬间锁定了三人！
“动手！”
柳青低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飘出，腰间软剑“铮”地弹出，化作一道刁钻狠毒的青色蛇信，直刺向其中一头筑基五层蜥王的眼睛！速度快得惊人！
钱不多则是不慌不忙地一拍储物袋，祭出了一面土黄色小盾护住自身，同时手中多了一柄算盘状的法器，手指拨动间，一颗颗算珠带着破空声砸向另一头筑基五层蜥王，攻势看似杂乱，却封住了蜥王大部分的闪避空间。
韩小厉没有选择，目标只剩下那头最强的筑基六层蜥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怀抱锈剑，踏步上前！
那筑基六层蜥王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巨大的身躯人立而起，带着一股腥风，一只覆盖着厚重骨甲的利爪如同磨盘般朝着韩小厉当头拍下！爪风凌厉，甚至引动了空气中稀薄的剑煞，形成道道无形的风刃！
不敢硬接！韩小厉脚下步伐变幻，将身法催动到极致，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爪。蜥王爪子拍在地面上，留下数道深深的沟壑。
韩小厉眼神一凝，抓住蜥王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瞬间，锈剑带着“辟地”的意境，斩向蜥王相对纤细的前肢关节处！
“铛！”火星四溅！
关节处的骨甲同样坚硬，但“辟地”意境那“断绝”的特性还是渗透了进去，蜥王发出一声痛吼，前肢动作明显出现了一丝凝滞。
有效！韩小厉精神一振，不再与蜥王硬碰硬，而是凭借灵活的身法和锈剑对剑气的独特抗性，围绕着蜥王游斗。他将“三剑”意境融入一招一式，时而如“开天”般一往无前，强行劈开蜥王喷吐的剑煞吐息；时而如“辟地”般沉稳厚重，格挡、偏转蜥王的利爪撕扯；更将那一丝从残碑中领悟的“决绝”杀意蕴含其中，让他的每一剑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威胁，使得蜥王不敢完全无视他的攻击。
另一边，柳青的软剑诡谲莫测，专攻蜥王的眼睛、口腔等薄弱处，已经在那头筑基五层蜥王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占据上风。钱不多则显得游刃有余，算珠法器骚扰为主，土盾防御得滴水不漏，似乎在保存实力。
韩小厉心知不能久拖，必须尽快解决这头蜥王，否则等那两人腾出手来，局面将对自己极为不利。他一边与蜥王周旋，一边暗中积蓄真元和气势，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机会很快到来！那蜥王久攻不下，狂性大发，胸口骨甲再次亮起刺目灰光，竟然也要发动天赋神通！
就是现在！
韩小厉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他体内所有真元如同开闸洪水般涌入锈剑，脑海中观想着残碑的决绝、开天的斩破、辟地的断绝！三者意念在这一刻强行融合！
“斩！”
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凝练到极致，颜色近乎纯黑，边缘带着细微空间涟漪的剑罡，自锈剑尖端无声无息地射出！这道剑罡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带着一股斩灭一切、归于终焉的恐怖意韵！
剑罡后发先至，在蜥王胸口的灰光即将爆发的刹那，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其中！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蜥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胸口那团狂暴的灰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掐灭，瞬间黯淡、消散。它猩红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一道细细的黑线自其胸口蔓延开来，迅速遍布全身。下一刻，它的生机如同被彻底抹除，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甚至没有激起太多尘埃。
一剑！秒杀筑基六层蜥王！
这一幕，让刚刚解决掉各自对手的柳青和钱不多瞳孔骤缩，脸上充满了骇然！他们自问，绝对无法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这头防御力惊人的蜥王！这个看似只有筑基二层的小子，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杀招！
韩小厉以剑拄地，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这一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和心神。但他强行站稳，目光扫向柳青和钱不多，沙哑道：“按照约定，这头蜥王守护的剑髓，归我。”
柳青眼神变幻，忌惮、贪婪、杀意交织。他看得出韩小厉已是强弩之末，但那惊鸿一瞥的黑色剑罡实在太过骇人。钱不多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不知在算计什么。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整个石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上方不断有碎石落下，那潭暗银色的地脉剑髓也荡漾起剧烈的波纹。
“不好！是剑煞罡风！裂谷深处的剑煞潮汐爆发了！”钱不多脸色大变，惊呼道。
只见缝隙入口处，浓郁的灰色剑煞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无数肉眼可见的、由高度凝聚的剑煞形成的淡青色风刃！这罡风所过之处，岩壁如同豆腐般被削切、粉碎！威力远比之前的混乱剑煞恐怖十倍不止！
跑！
这个念头瞬间出现在三人脑中！什么地脉剑髓，在性命面前都不重要了！
韩小厉反应最快，他距离水潭最近，强提一口真元，伸手一招，锈剑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从那潭剑髓中剜取了约莫三分之一，用一个最大的玉瓶迅速收起，看也不看，转身就朝着石窟更深处一个未知的、似乎有微弱气流涌出的洞穴冲去！
“小子休走！”柳青见状，又惊又怒，也想收取剑髓，但那剑煞罡风速度太快，已经席卷而至！他只能狼狈地挥剑斩破几道风刃，随手捞起一小捧剑髓，便跟着韩小厉的方向亡命奔逃。
钱不多更是鬼精，早在震动开始时他就已经悄悄靠近了另一个方向，此刻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速度比兔子还快。
“轰隆隆——！”
剑煞罡风淹没了整个石窟，将那珍贵的剑髓潭连同蜥王的尸体一同搅得粉碎。
黑暗的洞穴中，韩小厉将身法催动到极致，不顾经脉传来的刺痛感，疯狂逃窜。身后是如同万马奔腾般的罡风呼啸声，以及柳青气急败坏的怒吼。
他一边跑，一边熟练地往嘴里塞了几颗恢复真元的丹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风紧！扯呼！”
这“跑路小郎君”的宿命，看来是暂时摆脱不掉了。不过，怀里的地脉剑髓，以及刚才那融合三意的一剑感悟，让这次冒险，血赚不亏！
只是不知，这洞穴的尽头，又会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