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流云暗涌与旧约之人
前往流云城的路途，因苏萱三人的加入，速度确实放缓了些许，但并未遇到太大的波折。偶有低阶魔物或不长眼的妖兽袭扰，也无需韩小厉出手，巴熊和林风等人便能轻松解决。
几日同行，苏萱也渐渐从最初的惊慌中平复下来。她心思细腻，善于交际，很快便与林风等人熟络起来，偶尔也会拿出一些百草堂特制的疗伤、回气的丹药分予众人，举止得体，让人心生好感。
她更多的时候，目光会落在队伍最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上。韩小厉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赶路，或是闭目养神，气息内敛，让人难以窥测其深浅。但苏萱能感觉到，这个看似平静的青年体内，蕴藏着何等惊人的力量。那日虽未亲眼见他斩杀魔傀，但空气中残留的凌厉剑意和裂风队众人的态度，都说明了一切。
“韩道友，”一日休憩时，苏萱终于忍不住好奇，轻声开口问道，“观道友剑意超凡，不知出自何派高门？”
韩小厉睁开眼，目光平静如水：“散修一个，无门无派。”
苏萱微微一怔，显然有些不信。如此惊才绝艳的剑修，竟是散修？但她见韩小厉不欲多言，也很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笑道：“道友过谦了。待到了流云城，若有用得着百草堂的地方，尽管开口。别的不敢说，在丹药和灵草方面，我百草堂在流云城还是有些许能量的。”
“多谢苏执事。”韩小厉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了解流云城的情况，也需要采购一些物资，尤其是关于“星殒之海”的信息，或许能从这种本地势力口中得知一二。
又行了两日，一座巍峨城池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流云城，依山而建，城墙高耸，由一种名为“青岗岩”的灵材混合金属熔铸而成，上面铭刻着无数繁复的阵纹，在日光下流淌着淡淡的光华，散发出坚实厚重的气息。城池上空，有淡淡的灵光护罩若隐若现，显然是护城大阵。城门口车水马龙，各族修士往来不绝，虽以人族为主，但也可见到一些气息各异、形态不同的异族，显得颇为繁华。
作为人族在边境区域的重要据点之一，流云城的规模和防御，远非下界宗门可比。
缴纳了入城灵石，一行人顺利进入城内。城内街道宽阔，店铺林立，叫卖声、议论声不绝于耳，灵气浓度也比城外浓郁数倍，让人精神一振。
苏萱明显松了口气，回到了熟悉的地盘，她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韩道友，诸位，前面便是我百草堂了。此次蒙诸位相助，苏萱感激不尽，还请务必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她指向不远处一栋气派的五层阁楼，牌匾上“百草堂”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韩小厉略一思忖，便应了下来。初来乍到，有个落脚点和熟悉情况的人引路，能省去不少麻烦。
进入百草堂，立刻有伙计迎了上来，见到苏萱，恭敬地行礼：“苏执事，您回来了！堂主正担心您呢！”
“嗯，路上出了点意外，幸得这几位玄甲小队的道友相助。”苏萱简单解释了一句，便吩咐道，“准备几间上房，再备一桌酒席，我要为韩道友他们接风洗尘。”
“是！”
伙计连忙去安排。
苏萱则对韩小厉道：“韩道友，你们先随伙计去客房稍作休整，我去向堂主复命，并备好谢礼，稍后再来寻你们。”
韩小厉点头同意。
客房宽敞整洁，设有简单的聚灵阵，环境颇为舒适。巴熊几人各自回房调息，韩小厉则站在窗前，俯瞰着流云城部分街景，心中思忖着接下来的计划。
首要之事，是打探消息，了解流云城乃至周边区域的局势，尤其是关于“星殒之海”的。其次，需要将此次在黑风峡谷的部分收获出手，换取修炼所需的灵石或其他资源。那枚噬魂核，他暂时不打算卖掉，留着辅助修炼神魂。最后，便是寻找安稳之地，闭关潜修，争取早日触摸到元婴门槛。
碎丹成婴，是一道巨大的坎，需要深厚的积累和契机，急不得。
约莫一个时辰后，苏萱再次来访，身边还跟着一位面容儒雅、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其气息浑厚，赫然是一位金丹后期的修士。
“韩道友，这位是我百草堂的刘堂主。”苏萱介绍道。
刘堂主笑容和煦，拱手道：“韩道友，多谢你仗义出手，救了苏萱和他们。苏萱是我百草堂得力干将，若她出事，对我百草堂亦是重大损失。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他递过一个储物袋，里面装着不少上品灵石和一些品质不错的丹药。
韩小厉没有推辞，接过储物袋，淡然道：“刘堂主客气了，举手之劳。”
刘堂主见韩小厉宠辱不惊，气度沉稳，心中又高看了几分，笑道：“韩道友初来流云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百草堂虽非什么顶级势力，但在城内还算有几分人脉。”
“确实有一事，想向刘堂主请教。”韩小厉顺势问道，“不知刘堂主可曾听说过‘星殒之海’？”
“星殒之海？”刘堂主闻言，脸上笑容微敛，露出凝重之色，“韩道友为何问起此地？那可是灵界有名的绝地之一啊！”
他沉吟片刻，组织语言道：“据说那片海域位于灵界极东之地，空间极其不稳定，时常有空间裂缝和虚空风暴出现，更有各种诡异的生灵盘踞其中。传闻那里是上古星辰坠落之地，残留着各种奇特的星辰法则和危险。别说金丹修士，便是元婴、化神大能，轻易也不敢深入。只有一些亡命之徒，或者寻找特殊炼器、炼丹材料的强者，才会在外围区域碰碰运气。韩道友若是想前往，还需三思而后行。”
韩小厉点了点头，这些信息与他所知大致吻合。“多谢刘堂主告知。我只是偶然听闻，有些好奇罢了。”
刘堂主见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深究，又热情地邀请韩小厉参加今晚百草堂设下的宴席。韩小厉以需要静修为由婉拒了，只答应日后有空再聚。
刘堂主和苏萱见状，也不强求，留下传讯玉符后便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韩小厉让巴熊等人自由活动，熟悉流云城，他自己则变换容貌，出入城内的各大酒楼、茶馆、坊市以及专门售卖情报的“听风阁”，默默收集信息。
流云城鱼龙混杂，除了本土势力，还有来自其他地域的人族修士，以及一些保持中立的异族商会。城内最大的势力是城主府，据说城主是一位元婴中期的大修士。其次便是几个较大的修仙家族和商会联盟，百草堂算是其中实力不错的商会之一。
关于星殒之海的信息，他花费了不少灵石，在听风阁买到了一份相对详细的外围区域海图和注意事项，但核心区域的信息依旧匮乏，且价格高昂的离谱。海图上标注了几个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和已知的危险区域，但也注明信息可能过时，风险自负。
同时，他也打探到另一个消息。近段时间，流云城并不太平。边境摩擦加剧，魔族活动频繁，城外时有修士小队遭遇伏击或失踪的事件发生。城主府已加派了巡逻队伍，并提高了警戒等级。
这一日，韩小厉正在城内一家僻静的茶楼独自品茗，梳理信息，怀中那枚许久未曾有动静的、来自下界古剑域“天工坊”的客卿令牌，忽然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感。
他心中一动，取出令牌。令牌古朴，正面刻着“天工”二字，背面则是复杂的云纹。此刻，那云纹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灵光，指向城西某个方向。
这是天工坊特制客卿令牌的相互感应功能，只有在近距离内，持有同源令牌者才能有所感应。
“天工坊的人？也来了灵界？还是在流云城？”韩小厉有些意外。当年在古剑域，他与天工坊合作愉快，还帮他们修复了古传送阵，得到了这份客卿令牌和承诺。
他放下茶钱，循着令牌感应的方向，朝城西走去。
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越往西走，环境越发显得有些杂乱，这里是流云城的散修和小型佣兵团聚集的区域。最终，令牌的感应在一间名为“墨器轩”的、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炼器铺前停了下来。
韩小厉迈步走入铺内。铺子不大，陈设简单，墙壁上挂着几件法器，品质都只是一般。柜台后，一个头发灰白、正埋头擦拭着一件金属构件的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修为只在筑基后期。
老者看到韩小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客人需要什么？”
韩小厉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块客卿令牌放在了柜台上。
老者看到令牌，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仔细打量了韩小厉一番，尤其是感受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后，脸上的警惕化为了激动和难以置信。
他快步走出柜台，小心地关上店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对着韩小厉深深一躬，声音带着颤抖：“可是……韩大师？”
韩小厉微微颔首：“你认得我？”
老者激动道：“当年古剑域天工坊总部传来的画像，小的有幸见过！坊内高层早有吩咐，若在灵界遇到持此令的韩大师，当以最高礼节相待，倾力相助！小的墨居，是天工坊派驻流云城的暗桩之一，参见韩大师！”
韩小厉没想到天工坊在灵界也有布局，而且态度如此郑重。他扶起墨居：“墨老不必多礼，我也是偶然感应到令牌波动，才寻到此地。”
墨居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连忙将韩小厉请入内室，奉上灵茶。内室布置了隔音禁制，显然比外面安全许多。
“韩大师，您能来到流云城，真是太好了！”墨居感慨道，“自从得知您飞升灵界的消息后，坊内就一直设法寻找您的踪迹，没想到今日得以相见。”
“天工坊在灵界发展如何？”韩小厉问道。
墨居叹了口气：“说来惭愧。灵界竞争激烈，万族林立，我天工坊虽在下界颇有根基，但在此界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势力，只能在如流云城这般的中小型城池设置一些暗桩，收集情报，勉强维持。资源、人才，都远远不足。”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过，坊主他们并未放弃，一直在积蓄力量，寻找崛起之机。韩大师，您如今……”
他看向韩小厉，眼中带着期盼。一位强大的客卿，对于如今势微的天工坊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韩小厉明白他的意思，沉吟道：“我初来灵界，还需时间站稳脚跟。不过，既然受天工坊客卿之谊，若有需要，在我能力范围内，自会相助。”
墨居闻言大喜：“有韩大师这句话就够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恭敬地递给韩小厉，“韩大师，这是坊内收集的关于流云城及周边区域的详细情报，包括各大势力分布、隐秘传闻、资源点等等，比市面上流通的要详尽得多，或许对您有用。”
韩小厉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里面信息果然包罗万象，甚至包括了一些城主府的秘闻和周边可能存在的古修洞府线索，价值不菲。
“另外，”墨居继续道，“坊主曾留下吩咐，若找到韩大师，可将此物交给您。”
他又取出一个密封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匠”字，散发出奇特的波动。
“这是……”韩小厉能感觉到这令牌的不凡。
“此乃‘天工令’，”墨居神色郑重，“持此令，可调动天工坊在灵界一切暗桩力量，并在关键时刻，凭此令前往‘天工岛’，寻求庇护或帮助。天工岛，是我天工坊在灵界真正的根基所在，位置隐秘，乃是历代先辈苦心经营之地。”
韩小厉看着这枚沉甸甸的天工令，心中明了，这是天工坊将他视为真正核心盟友的象征，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他收起了玉简和天工令，对墨居道：“替我多谢坊主。此情我记下了。”
有了天工坊这条线，他在流云城，乃至在灵界，总算有了一个相对可靠的信息来源和潜在的助力。
然而，就在韩小厉与墨居在内室交谈之时，墨器轩外，两个看似闲逛的修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紧闭的店门，相互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融入人流，消失不见。
流云城的水，比韩小厉想象的，要更深。他之前的行踪，似乎已经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而关于星痕矿脉的消息，以及那柄能斩灭噬魂魔傀的锈剑，也正伴随着玄甲小队的入城，在某些隐秘的圈子里，悄然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