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归一出鞘与血染残宫
光影流转，空间变幻。
当韩小厉的视线重新清晰时，他已回到了残剑宫主殿外的广场上。依旧是那片铅灰色的天空，依旧是那些残破的墨金石建筑，但广场上的气氛，却与他进入剑宫前截然不同。
数十道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贪婪、审视、杀意、惊疑……种种情绪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笼罩。那两名假丹修士，黑袍与青衫，一左一右，气息如同山岳般锁定着他。周围还有不下十名筑基后期修士，呈半圆形隐隐将他围住，剩下的则是更多在远处观望、随时准备捡便宜的筑基中期修士。
空气凝滞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韩小厉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手背上那已然隐去、但彼此都能清晰感知其存在的三色符印位置。他能感觉到，符印与剑宫残影的联系并未完全切断，一股微弱的力量正萦绕周身，似乎在告诉他，若事不可为，或许还能借助剑宫之力暂避，但这必然是最后的底牌，且代价未知。
“小子，你终于出来了！” 黑袍假丹修士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交出三色符印，以及你在剑宫内所得，可留全尸。”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仿佛韩小厉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青衫假丹修士虽未说话，但周身剑气隐而不发，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显然与黑袍修士是同样的打算。
韩小厉缓缓抬起右手，并非指向任何人，而是轻轻拂过身前空气，仿佛在擦拭一柄无形的剑。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历经磨砺后的冷冽。
“东西就在我这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谁想要，自己来拿。”
狂妄！
一个筑基三层的小辈，面对两名假丹、十数名筑基后期的围堵，竟敢如此说话！
广场上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脸上露出怒色，感觉受到了极大的轻视。
“不知死活！” 一名脾气暴躁的筑基七层壮汉怒吼一声，率先出手。他祭出一柄门板似的巨剑，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拍苍蝇般朝着韩小厉当头砸下！这一击势大力沉，足以将寻常筑基中期修士砸成肉泥！
然而，面对这凶悍的一击，韩小厉不退反进！
《浮光掠影》身法催动到极致，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扭曲的光线，间不容发地从巨剑掀起的风压缝隙中穿过，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那壮汉只觉眼前一花，目标已然消失，心中刚升起警兆，便看到韩小厉不知何时已贴近他身前三尺之内，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吞吐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分解一切的灰蒙蒙光华，正对着他巨剑与手臂连接的真元节点，轻轻一点。
“归一。”
韩小厉口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没有震耳欲聋的碰撞，只有一声细微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咔嚓”声。
那壮汉惊恐地发现，自己与巨剑法器之间的联系，竟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强行“切断”、“分离”！巨剑上澎湃的灵光瞬间黯淡，变得如同凡铁，而他灌注其中的真元如同决堤的洪水，反噬自身，震得他经脉剧痛，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这还不算完！
那灰蒙蒙的指风在切断联系后，并未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蛆，顺势侵入了他的手臂经脉！
“啊！” 壮汉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整条右臂的经脉仿佛被无数细小的剑气瞬间绞碎，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软软地垂落下来，彻底报废！
一个照面！
筑基七层修士，重伤败退，法器近乎被废！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震慑住了！那是什么指法？竟然能直接切断修士与法器的联系，甚至废人经脉？！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筑基期修士能力的认知！
黑袍与青衫两名假丹修士瞳孔也是骤然收缩，脸上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们自问也能轻易击败那筑基七层壮汉，但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更不可能用出如此诡异的手段！
“此子……有古怪！” 黑袍修士沉声道。
“一起上！别再给他逐个击破的机会！” 青衫修士当机立断，厉声喝道。他意识到，单打独斗，在场恐怕没几个人是这小子的对手，那诡异的指法防不胜防！
话音未落，他并指一点，三道凝练的青色剑罡成品字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封死了韩小厉上中下三路！黑袍修士也同时出手，袖袍一甩，一片黑压压的、由精纯煞气凝聚的飞针，如同暴雨般罩向韩小厉周身大穴！
两名假丹修士联手，威势惊天动地！剑罡未至，那凌厉的剑意已让韩小厉皮肤感到刺痛；飞针笼罩，更是带着侵蚀神魂的阴寒煞气！
与此同时，周围那十余名筑基后期修士也纷纷反应过来，各色法器、法术的光芒亮起，从四面八方轰向韩小厉！一时间，广场中央剑气纵横，法术轰鸣，几乎将韩小厉所在的空间彻底淹没！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围攻，韩小厉眼神锐利如鹰。他深知，硬抗只有死路一条！
他将《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道在狂风暴雨中穿梭的浮光，在无数攻击的缝隙间艰难腾挪。同时，他右手食指疾点，一道道灰蒙蒙的“归一”指风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不断射出！
他并不追求一击毙敌，而是专门攻击那些威胁最大、或者最容易得手的目标！
一道指风点向青衫修士其中一道剑罡的侧面薄弱处，那剑罡微微一颤，轨迹出现了一丝偏差，与另一道剑罡碰撞，威力大减。
又一道指风射向一片袭来的火焰法术核心，那狂暴的火焰竟如同被抽走了薪柴，瞬间黯淡、熄灭。
他还抽空对着一名操控飞轮从背后偷袭的筑基六层修士手腕一点，那修士惨叫一声，飞轮失控，反而撞向了旁边的同伴，引起一阵混乱。
“归一”指风，此刻在他手中，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它不仅能切断联系，废人经脉，更能干扰能量结构，瓦解法术核心！这得益于他在剑宫中融合了残剑诀万般变化的精髓，使得“归一”不再拘泥于形式，而是直指能量与意念的本质，进行“分解”与“重构”！
然而，假丹修士的实力终究远超筑基。韩小厉的指风虽妙，却难以对两名假丹修士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更多的是干扰和拖延。他的真元在飞速消耗，身上也开始出现伤痕，左肩被一道漏过的剑罡余波扫中，鲜血浸透了衣衫，右腿也被几根煞气飞针擦过，传来麻痹之感。
“他快撑不住了！加把劲！” 黑袍修士看出韩小厉的窘境，狞笑着加大攻击力度。
青衫修士眼神冰冷，剑势愈发凌厉。
压力越来越大，韩小厉的腾挪空间被不断压缩，险象环生。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是时候动用底牌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周身真元。手背上隐去的三色符印骤然亮起，与残存的剑宫之力产生共鸣！他不再闪避青衫修士正面袭来的三道最强剑罡，而是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刚刚吸收尚未完全消化的残剑剑意，尽数灌注于右手食指！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仿佛化作了一柄无形之剑，承载着他过往的一切感悟，以及对剑道未来的无限憧憬！
“归一——破限！”
他低吼一声，对着那三道如同青龙般绞杀而来的剑罡，以及其后隐藏杀机的黑袍修士，一指点出！
这一次，指风不再是灰蒙蒙，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仿佛包含了世间一切颜色的起点与终点！指风过处，空间微微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轰！！！”
指风与三道剑罡悍然碰撞！
没有想象中的僵持，那三道足以重创假丹修士的凌厉剑罡，在接触到混沌指风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开始从结构层面迅速崩解、湮灭！指风去势稍减，却依旧带着一股斩灭一切、归于原初的恐怖意韵，穿透崩溃的剑罡，直射后方的青衫假丹！
青衫假丹脸色剧变，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狂吼一声，一面古朴的青铜小盾瞬间放大，挡在身前，同时身形暴退！
“咔嚓！”
混沌指风点在小盾中心，那面品质极高的防御法宝，竟以指尖落点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灵光急剧黯淡！一股无法形容的毁灭性力量透过小盾，狠狠撞在青衫假丹的护体真元上！
“噗——！”
青衫假丹如遭重击，身体剧震，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眼中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他竟被一个筑基三层的小辈，一指重创！若非那面保命小盾，他恐怕已然陨落！
这一幕，彻底震撼了所有人！
连假丹修士都被一指重创？！
那些原本还在围攻的筑基后期修士，动作瞬间僵住，脸上写满了恐惧，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黑袍假丹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韩小厉的目光充满了惊惧。他知道，自己恐怕也挡不住那诡异恐怖的一指！
韩小厉以一记“破限归一”，瞬间扭转了战局！但他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惨重，体内真元几乎被抽空，神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喷出的那口精血更是让他元气大伤，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尤其是在黑袍假丹和那些筑基后期修士脸上停留片刻。
“还有谁，想要符印？”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惨烈气势，配合着地上重伤的青衫假丹和那名断臂壮汉，以及周围畏缩不前的修士，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无人敢应答。
就连黑袍假丹，也只是眼神阴沉地盯着他，却不敢再轻易出手。那“破限归一”的一指，实在太过骇人。
韩小厉知道，震慑的效果达到了，但此地不宜久留。他不再理会众人，拖着疲惫重伤的身躯，一步步，坚定地向着广场外走去。
他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无人敢拦。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残剑宫废墟的尽头，广场上凝固的气氛才骤然一松，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和议论！
“怪物！简直是怪物！”
“筑基三层，重创假丹……这消息传出去，整个古剑域都要震动！”
“他刚才用的是什么指法？闻所未闻！”
“三色符印果然落在了他手里……这下，古剑域要热闹了！”
黑袍假丹脸色铁青，看了一眼重伤调息的青衫同伴，又望了一眼韩小厉消失的方向，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他知道，经此一战，那个叫韩小厉的小子，已经不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了。除非金丹老祖亲自出手，否则，在这古剑冢内域，恐怕没几个人能留下他。
而此刻的韩小厉，在脱离众人视线后，立刻寻了一处隐蔽的裂缝钻了进去，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大口咳血。
“破限归一……消耗太大了……” 他苦笑着，连忙取出丹药服下，运转功法疗伤。这一次，虽然险死还生，但“归一”剑式的威力得到了验证，更是震慑住了宵小，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他必须尽快恢复，然后，按照残剑老人留下的线索，前往那最终的目的地——万剑渊。
那里，不仅有凝结三色金丹的机缘，或许，也能找到与他心神相连的锈剑，再次完整的答案。
残宫之外，血染的威名开始悄然传播。“跑路小郎君”的名号之后，或许很快就要加上一个新的前缀——“一指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