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云水剑心与意竭而败
决赛前的休整时间,韩小厉被苏雨柔直接带回了青玄峰静室。他盘膝而坐,脸色依旧苍白,强行触摸并引动那一丝“杀人”剑意的雏形,对他的神魂和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远非真元耗尽那么简单。
苏雨柔将一枚散发着清冽香气的“养魂丹”送入他口中,神色凝重:“小师弟,你太乱来了!那种层次的力量,岂是筑基期可以轻易触碰?若非你那锈剑似乎护住了你的心脉,此刻你已是神魂受损的道基!”
丹药化开,一股清凉之意滋养着干涸的识海,锈剑也持续传来微弱却坚定的冰凉气息,修复着他神魂的隐裂。韩小厉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师姐……我别无选择。”
苏雨柔轻叹一声:“我明白。只是决赛在即,你的对手是沐晚晴……她筑基七层,《云水剑诀》已臻化境,更难得的是她剑心通明,最擅以柔克刚,寻找破绽。你如今状态……唉,尽力即可,切勿再逞强。”
韩小厉闭上眼睛,全力调息。他内视自身,情况确实不容乐观。真元虽在恢复,但神魂的疲惫感如同附骨之疽,短时间内难以驱散。那丝“杀人”剑意更是如同镜花水月,再也无法捕捉,强行回忆只会引来神魂刺痛。
“沐晚晴……筑基七层……”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压力如山。这几乎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最大的依仗——“杀人”剑意无法动用,“开天”与“辟地”消耗巨大,且对方必然已有防备。
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转瞬即逝。当韩小厉再次站上中央擂台时,他的气息虽然平稳了许多,但眉宇间的疲惫难以掩饰。
他的对面,水云峰大师姐沐晚晴悄然玉立。她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容颜清丽,气质恬静淡雅,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并未散发任何迫人的灵压,但站在那里,就自然与周围的天地灵气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韩师弟。”沐晚晴开口,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悦耳动听,“你之剑道,别具一格,令人惊叹。此战,我会以‘云水剑心’应对,请小心。”
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轻视,反而带着对同道中人的尊重。
“沐师姐,请指教。”韩小厉深吸一口气,抱紧怀中锈剑。他知道,这将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战。
决赛开始!
沐晚晴并未抢先攻击,她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秋水长剑。剑身通透,仿佛由流水凝聚而成。随着她的动作,整个擂台周围的灵气仿佛都活了过来,化作淡淡的云雾缭绕,一股柔和却无处不在的“势”悄然笼罩了韩小厉。
这并非凌厉的压迫,而是如同陷入温暖的流水之中,行动受阻,感知模糊,连体内的真元运转都似乎变得迟缓起来。这便是“云水剑心”的领域之力,润物无声,却极为难缠。
韩小厉尝试移动,感觉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他催动真元,试图以“开天”剑意撕裂这无形的束缚。
灰蒙蒙的剑罡再现,斩向周围的云雾!
然而,这一次,无往不利的“开天”剑意却仿佛斩入了真正的流水之中!剑罡所过之处,云雾只是微微荡漾,被分开一道缝隙,但转瞬间又从四面八方合拢,韧性十足,竟无法被彻底斩破!
沐晚晴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她手中长剑轻轻挥动,道道如同流水般的柔和剑气便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这些剑气并不刚猛,却连绵不绝,无孔不入,不断消磨着韩小厉的护体真元和格挡的力量。
韩小厉挥舞锈剑,将“辟地”意境融入防御,不断斩断一道道袭来的流水剑气。但每斩断一道,就有更多的剑气涌来,仿佛无穷无尽。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对抗整个天地,有力无处使,憋屈无比。更麻烦的是,那云雾领域还在不断侵蚀他的心神,让他产生一种昏昏欲睡之感。
“不能这样下去!”韩小厉心知久守必失,必须打破这个领域!
他猛地一咬舌尖,强提精神,将刚刚恢复不多的真元尽数灌注锈剑,再次施展“开天”!这一次,剑罡更加凝聚,目标直指沐晚晴本体!
剑罡破开层层云雾,速度虽减,威势犹存!
沐晚晴面色不变,秋水长剑在身前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霎时间,她前方的云雾急速旋转,化作一个巨大的水流漩涡,散发出强大的吸扯之力!
灰蒙蒙的剑罡斩入漩涡,仿佛泥牛入海,力量被那旋转的水流不断分散、削弱、引导,最终竟被带偏了方向,擦着沐晚晴的身侧掠过,未能伤其分毫!
以柔克刚!被沐晚晴运用到了极致!
韩小厉的心沉了下去。他最强大的攻击手段,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化解了。
“韩师弟,你的剑意虽利,却失之变化,过于极端。”沐晚晴的声音透过云雾传来,带着一丝指点之意,“刚不可久,柔能克刚。此乃天地至理。”
韩小厉沉默,他何尝不知?但他的道,就是极于一道,登峰造极!只是他如今修为尚浅,对“三剑”的理解远未透彻。
他不再盲目攻击,转而全力防守,试图寻找对方领域的破绽。锈剑在他手中舞动,格挡着无处不在的流水剑气,那诡异的“势”依旧能有效瓦解攻击,但对他心神的消耗巨大。
时间一点点过去,韩小厉的真元再次濒临枯竭,神魂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视线都开始有些模糊。而沐晚晴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并未消耗多少。
台下众人看得分明,韩小厉已是强弩之末,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差距还是太大了。”
“沐师姐的云水剑心太完美了,根本无从破解。”
“韩师弟能走到这一步,已是奇迹。”
就在韩小厉意识都有些涣散,几乎要放弃的那一刻,他怀中的锈剑,再次传来了那股熟悉的、苍凉古老的悸动!这一次,并非主动反馈能量,而是传递来一幅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画面碎片——
那是在无尽的虚无中,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剑光,并非斩向任何实物,而是斩向了某种……“流动”的本身?仿佛连“时间”、“因果”、“规则”的流动,都在那一剑之下……停滞、乃至……逆流?
这画面一闪而逝,却如同惊雷般在韩小厉近乎枯竭的识海中炸响!
“斩……并非只能斩实物?还能斩……流动?斩规则?”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星星之火,在他心中点燃!
他福至心灵,放弃了所有格挡,将最后残存的所有精神意志,连同锈剑传来的那丝古老悸动,不再追求“斩破”或“断绝”,而是模仿着那模糊画面中的意境,对着周身那无处不在、流转不息的云雾领域,对着那“柔”之本身,轻轻地、却又带着某种决绝地,一“拂”!
这不是“开天”,不是“辟地”,更不是“杀人”,而是他于绝境中,受锈剑启发,对“斩”之意境一种全新的、稚嫩的运用尝试——斩“流”!
没有剑罡,没有光芒,甚至没有太大的能量波动。
但就在他锈剑“拂”过的瞬间,那原本流转不息、韧性十足的云雾领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中断”了其核心的流转韵律!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凝滞!
就这一刹那!
对于剑心通明的沐晚晴而言,足够了!她一直完美无瑕、圆融如意的剑心,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规则层面的细微“中断”,而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不存在的涟漪和破绽!
她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首次露出了真正的讶异之色。她看向韩小厉的目光,充满了惊奇。
而韩小厉,在做出这超越自身极限的一“拂”之后,再也支撑不住,神魂仿佛被彻底抽空,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在他昏迷前,他似乎看到沐晚晴收回了长剑,并未趁机攻击。
裁判长老立刻上前,检查后宣布:“韩小厉力竭昏迷,沐晚晴胜!”
决赛,以韩小厉的意竭而败告终。
台下没有欢呼,反而是一片复杂的寂静。所有人都看到了韩小厉最后的挣扎和那匪夷所思的、导致沐晚晴剑心出现细微涟漪的一“拂”。他们不明白那是什么,但知道那绝非凡俗。
沐晚晴走到昏迷的韩小厉身边,看着他怀中那柄依旧古朴的锈剑,眼中异彩连连。她俯身,将自己的一枚能温养神魂的“清心玉佩”轻轻放在了韩小厉身边,然后对裁判和苏雨柔微微颔首,飘然下台。
苏雨柔迅速上前,将韩小厉带回青玄峰。
韩小厉虽然败了,止步亚军。但他以筑基二层修为,凭借一手诡异莫测的“三剑”,连败众多强敌,最终甚至引得沐晚晴剑心微澜,其表现已然征服了所有人。
“青玄峰韩小厉”之名,自此响彻青云剑宗!
而昏迷中的韩小厉并不知道,他于绝境中受锈剑启发悟出的那记“斩流”之拂,虽然稚嫩,却为他未来的“三剑”之道,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他所欠缺的,只是修为、时间,以及对锈剑、对斩道仙尊传承更深的挖掘。
属于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