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天确实不敢，所谓疏不间亲，张老道在虎先锋幡下这么多年，肯定早已取得信任。
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谁能会相信堂堂一宗之主、仙道魁首，会甘心接受地渊魔族的奴役，而且还是一个下位魔族。
如此人物，潜伏在地渊，必定所图者大。
想到此处，周晓天心中惊惧，不敢再想下去，他区区一介小修士，可不要卷入其中，更不想背负太多的责任。
虎字营。
大纛嘟嘟，号角呜呜。煞意凛然，魔气冲天。上激重云，下荡九渊。亡灵莫敢靠近，死魂绕道而行。
白虎节堂中，飞天翼虎盘踞在上，撑着一双虎目，有些厌烦地摆手。
“孔老二，莫说了，本帅听你的就是了。”
虎先锋尽管对于孔老二的参谋有些厌烦，尚能听取得正确建议。
孔老二笑眯眯地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可见极为享受，只是对方不耐烦的样子，意犹未尽地劝道：
“征伐无义，出师无名，本就是军机大忌，望山君熟思之，须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切依道则顺，违道则殃。”
“道道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动辄以代道立言，虎先锋渐渐有些烦躁，恨不得撕碎孔老二，可是不能，还要无时无刻接受他的说教。
这哪里是伥鬼，分明是个先生。
“道不可违，以静制之。”
张老道的声音总是恰到好处的响起，虎先锋更为头疼，一为之甚，何况要同时供着两位先生。
“你俩看着安排吧，我去也。”
虎先锋受不了二人叨唠不完，也不想听他们吵架，瞥了周晓天一眼，吩咐了一句，甩手离去。
“张老道，这其中有你什么事。道自在人心，非天道也。”
果然，虎先锋离开之后，孔老二率先发难，一点没有感激张老道从旁助攻之意。
“哼，道不同不相与谋！”张老道甩手离去。
孔老二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张老道竟然不与他继续论道，往日不论个三天两夜不会罢休，如今根本不搭腔。
周晓天同样有些失望，之前张老道将对方损得没边，如今竟然不战而溃。
“小子，你是不是把牛鼻子老道气到了？”
面对突然而来的子弹，周晓天苦笑一声，果真如张老道所言，儒门好战，好舌战。
“可以实话实说吗？”
周晓天犹豫起来，此地毕竟是魔族军营，恐怕有些不便。
“君子无私，立身以正，无不可对人言。”孔老二义正词严。
“嗯，那我说了。张道长一开始要招我入门，我不答应，然后他又说什么莫入儒门的一大通道理。还将儒门与佛门并列，只会鼓三寸不烂之舌。”
周晓天一边斟酌着词语，一边打量着孔老二的表情，生怕对方突然暴起。
“欺人太甚！”
果然，孔老二听完，当下暴跳如雷，一道浩然白光直贯冥曜，吼道：“张老道，有种现身，吾要与尔好好论道！”
军营操练声为之戛然而止，许久，依然没有回应，身为虎字营之主的虎先锋也没有现身，大概早就习惯了这两位大爷的日常废话。
只是，没料到这二位竟然闹到要动手。所谓论道不过是唇枪舌剑，好好论道那就是山崩地裂了。
“张某人，小人哉！”
孔老二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头打量了一番周晓天，啧啧称奇道：“你小子颇具古贤之风，误入炼神歧途，甚为可惜可叹。虽然不能修炼儒门正宗之法，但吾有一门言出法随之法，要不要试一试？”
儒门古贤什么的，当然只是托词。既然张老道相中了此子，他当然得从中插一手。不求坏了张老道的谋算，只求先结下善因，以后才好操作。
言出法随？
若是他人说出这番话，周晓天绝对扭头就走。不过出自孔老二之口，这可是敢于挑战张老道，后者还不敢现身的人物，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是，如此强大的道法，想必需要付出的代价不会小。
“小子何德何能，不敢无功受赐。况且这位仙子如此状况，小子不好遽然离去。”
周晓天的婉拒之词，孔老二哪里会不知道。只见他拉着周晓天说道：“长者赐，不可辞。走，吾很久没遇到这么有正义感的后生了，令吾技痒难耐。”
“前辈，不要呀！”
周晓天极力挣扎着，只是实力相差悬殊，哪里能从孔老二手里挣脱。
“无矩！”
孔老二言出法随，不见他如何动作，两人突然从白虎节堂消失，出现在一座白雾弥漫的讲坛上。
孔老二在上，周晓天居下。
“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此乃老朽之闻道书院。”
周晓天看着眼前宛如幻境的讲坛，以为中了孔老二的幻术，没想对方竟然说这是一座书院。
孔老二长袖一挥，果真露出一座座书斋，无数学子顶着朝露诵读经典。随着他们顿挫抑扬的声音，头顶冒出一道道青气，正是浩然正气。
“重新认识一下，老朽孔天乙，字弘道，儒门传道人。”
“幸会幸会！小子轮回宗应天命。”
周晓天已经麻木了，一个个来头都那么大，不是天机宗宗主，就是闻道书院院长。
尽管早有预料，孔老二的真实身份不会那么简单，果然不出所料。
一个随身携带一座书院的大能，委身为伥鬼，要说不是所图甚大，实在不可想象。
再说了，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张老道，两尊仙道七门之主偕同潜伏地渊，无非关乎一界安危之事。
周晓天不敢深思下去，只知道自己不经意间闯入了是非之地，现如今只想早日离去，至于钟判安排的任务，让它见鬼去吧！
不然，让他出来与两位大佬说道说道？
“你身上有老酒鬼的味道，大概还修习了《大夏酒诰》吧？想我儒门《酒诰》篇，被无良之辈歪曲经义，使经义背道而驰，真是岂有此理！”孔老二咬牙切齿地说道。
周晓天这才知晓儒门还有一篇《酒诰》，若孔老二之言不假，《大夏酒诰》就是以此为底本，敷演成针锋相对的经典。
前者以酒为诫，后者以酒入道，威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儒门对此无可奈何之处。
世界就是如此真实，既然强者为尊，何故以道义决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