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老特拉福德的新闻发布会厅。
镁光灯闪烁不停，记者们挤满了狭小的空间，长枪短炮对准了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何塞·穆里尼奥。
他虽然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但领带微微松开，头发略显凌乱，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压抑的怒火。
记者们的议论声音和咔咔咔的拍照声让他烦躁不安。
【穆里尼奥先生，对于今晚0-3负于阿森纳的比赛，您如何评价球队的表现？】
第一个记者的问题直指核心。
穆里尼奥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沉重的挫败感。
“非常失望。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词语，我们在老特拉福德，面对阿森纳，交出这样一份答卷，是不可接受的。”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场比赛，从专注力，到战术执行力，到关键时刻把握机会的能力，再到……心态，我们缺乏那种在逆境中咬紧牙关、战斗到底的决心和韧性。上半场那个丢球……”
穆里尼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道，
“那是严渊个人能力的体现，但也是我们整体防守纪律性和专注度严重缺失的体现！下半场我们有过机会，非常好的机会，但没能把握住。
当你浪费了上帝赐予的机会，你就必须接受惩罚，阿森纳抓住了他们的机会，而我们……没有抓住。”
一位记者提问。
【穆里尼奥先生，拉什福德今天错失了一个绝佳的单刀机会。您如何评价他目前的状态和表现？他是否辜负了您和球迷的期望？】
穆里尼奥沉默了几秒，眼神复杂地看向提问的记者。
“马库斯，他拥有非凡的天赋。速度、爆发力、射门感觉……这些都是上帝赐予的礼物。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
他的语气饱含惋惜，
“但是……天赋需要汗水来浇灌，需要自律来守护，需要一颗永不满足、追求卓越的心来驱动。而目前，我看到的是一个在浪费自己天赋的年轻人。”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毫不掩饰对拉什福德的失望，
“拉什福德的训练态度，他的比赛专注度，他在关键时刻的选择和决断，这些都远未达到顶级球员应有的水准。
至少现在，我看不到拉什福德成为世界级前锋的可能性，这需要彻底的改变，从心态到习惯，彻头彻尾的改变，否则……”
穆里尼奥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言已足够清晰。
记者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穆里尼奥先生，最近更衣室氛围似乎不太和谐，有传言说球员和教练组之间存在分歧。另外，博格巴今天没有进入大名单，能解释一下原因吗？这是否与更衣室问题有关？】
这个问题直指敏感地带。
穆里尼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更衣室氛围？这是球队内部事务，我不便过多评论。但一支球队想要成功，团结、纪律、牺牲精神是基础。任何破坏这个基础的行为，都是不可接受的。”
他避开了直接回答氛围问题，但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博格巴，
“至于博格巴，他今天没有进入名单，是因为他的状态和态度不符合比赛要求。就这么简单。”
穆里尼奥提到博格巴后，语气逐渐冰冷，
“博格巴在出道时，确实是一个极具天赋的球员，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毒瘤，一个球队内部的毒瘤。”
穆里尼奥毫不留情地使用了这个极其严厉的词汇。
“如果你们了解过博格巴的私生活，就会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他的态度！他的纪律性！他对球队整体利益的态度！都存在问题！巨大的问题！”
穆里尼奥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的愤怒压抑了挺久，
“博格巴无法持续地、稳定地为球队做出贡献！他的存在，很多时候是在制造混乱和分裂！我向俱乐部高层提出过不止一次！不止一次！我建议卖掉他！卖掉他！为了球队的长期发展和更衣室的健康，这是必要的！但……”他耸了耸肩，脸上露出无奈，
“你们知道的，决定权不在我手里。”
接着，记者把话题再次聊到了比赛。
【穆里尼奥先生，您如何评价今晚阿森纳的表现？尤其是严渊？他在比赛中打进了一个极其精彩的进球，并助攻了进球。】
提到阿森纳和严渊，穆里尼奥脸上的不悦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欣赏、遗憾和一点羡慕。
“阿森纳踢了一场完美的比赛，我相信你们都看到了。”穆里尼奥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对我来说，温格是一个非常好的对手，他坚持自己的足球哲学，打造了一支充满活力、技术精湛、战术纪律严明的球队。今晚，他们从战术执行到球员个人发挥，都无可挑剔。他们配得上这场胜利。”
“至于严渊……”穆里尼奥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是一种顶级教练看到璞玉时的光芒，
“那个年轻人，他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天赋，技术、速度、视野、球商、终结能力，他几乎拥有一切顶级攻击手所需的素质！更难得的是……”
穆里尼奥加重了语气说道，
“严渊的自律，还有他的职业精神，他在场上展现出的领导力，他像海绵一样吸收教练的战术意图，并完美地执行！他拥有那种……天生的赢家气质，这样的球员，是每个教练做梦都想要的！”
说到这里，穆里尼奥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不瞒你们说，夏窗的时候我们尝试过，当时，曼联向霍芬海姆提出了1.5亿英镑的报价。
我们看到了他的潜力，看到了他能为球队带来的改变，但最终……结果你们都看到了，阿森纳以1.58亿带走了他。
现在来看，阿森纳做了一笔无比精明的投资，严渊的价值，远不止1.58亿这个数字。”
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穆里尼奥先生，曼联目前联赛排名第6，杯赛出线形势也不明朗，球队状态持续低迷，更衣室问题频发……您会考虑主动辞职吗？】
整个发布会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穆里尼奥身上。
穆里尼奥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的疲惫和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他标志性的、桀骜不驯的骄傲和永不低头的斗志。
“辞职？”穆尼里奥轻轻笑了笑，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绝不！我，何塞·穆里尼奥，永远不会主动辞职，我是一个斗士，永远都是！”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全场记者，
“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我经历过高峰，也跌落过低谷。我带领波尔图赢得欧冠，带领切尔西打破了英超垄断，带领国际米兰登上欧洲之巅！我也曾被解雇，被质疑，被嘲笑！
但我从未退缩！从未放弃！我永远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力量、智慧和经验，去扭转局面，去争取胜利，这就是我，这就是穆里尼奥的方式！”
穆里尼奥的话语颇有一种英雄气概。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提问，猛地站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眼神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对着话筒简短地说了一句。
“好了，先生们，发布会结束。”
然后，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发布会现场。
留下身后一片闪光灯和嗡嗡的议论声。
……
回到主教练办公室，穆里尼奥重重地关上厚重的木门，将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
办公室内一片昏暗，气氛压抑。
穆里尼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点燃了一支香烟。
烟雾缭绕中，他望着窗外那片熟悉的红色海洋，眼神深邃而复杂。
愤怒、不甘、疲惫、以及一种莫名其妙的……解脱感，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穆里尼奥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没有立刻转身，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简直就像催命的符咒。
穆里尼奥当然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也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他打开手机，手机上面跳动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号码。
曼联俱乐部执行副主席，艾德·伍德沃德。
穆里尼奥盯着那个名字，眼神闪烁，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蒂，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尽房间里所有的空气，然后，伸出手，按下了接听键。
“艾德。”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同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的声音。
“何塞，我们需要谈谈，现在，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截了当。
穆里尼奥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沉默了几秒钟，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承载了他无数荣耀与挣扎的红色球场。
最终，他对着话筒，只回了一个字：
“好。”
穆里尼奥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
他走到衣帽架前，取下那件深色的长款风衣，动作一丝不苟地穿上。
然后，他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的灯光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