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警笛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划破重庆晨雾。陈铁柱拖着伤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固执地推开许明夏搀扶的手。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辆疾驰而过的救护车——透过半开的车帘，隐约可见担架上剧烈抽搐的人形，皮肤上蔓延的墨黑色纹路在晨光中狰狞如活物。
\"零号...\"许明夏的声音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掐进陈铁柱的手臂，\"已经有人感染了。\"
老周脸色铁青：\"医院是最早接诊的地方，如果毒剂通过水源...\"
\"不是如果。\"陈铁柱打断他，指向远处升起的第二道黑烟——那是市立医院的方向，\"是已经发生了。\"
三人拦下一辆运送蔬菜的驴车，老周亮出伪造的防疫署证件，车夫立刻吓得让出位置。驴车颠簸着驶向城区，沿途的景象让陈铁柱胃部痉挛：商铺纷纷关门，行人捂着口鼻狂奔，警察用枪托驱赶试图冲出封锁线的民众...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倒在路边，皮肤已经开始泛出不正常的青灰色。
\"太快了...\"许明夏翻找医药箱的手在颤抖，\"南山那些实验体从感染到变异至少要六小时...\"
陈铁柱盯着一个突然开始抽搐的乞丐，那人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武田改良了毒株。\"他转向老周，\"北碚的医学研究所联系上了吗？\"
\"刚接到飞鸽传书。\"老周压低声音，\"张教授说需要原始毒株和...和你的血样做抗体培养。\"
许明夏立刻取出针管，陈铁柱直接扯开衣领露出脖颈：\"抽。\"
针尖刺入血管的刹那，市立医院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十几个穿病号服的人影冲破大门，动作扭曲却迅捷如兽，扑向阻拦的医护人员！惨叫声中，一个护士被活生生撕开了喉咙，鲜血喷溅在洁白的墙上，画出狰狞的弧线。
\"停车！\"陈铁柱厉喝，同时夺过老周的配枪。驴车尚未停稳，他已翻身跃下，落地时伤腿一软险些跪倒，却被许明夏一把扶住。
\"你疯了？\"她死死拽住他，\"这种情况进去就是送死！\"
陈铁柱看向医院广场——更多的感染者从各个窗口爬出，像一群饥饿的鬣狗扑向活人。而在混乱边缘，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悄悄溜向侧门，手里拎着熟悉的金属箱。
\"是武田的人！\"陈铁柱瞳孔骤缩，\"他们在收集变异数据！\"
许明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过来：\"用医院做活体实验...畜生！\"她突然夺过陈铁柱手中的枪，\"我去追那个医生，你腿伤跟不上！\"
\"明夏！\"陈铁柱的怒吼被她甩在身后。许明夏已经冲进混乱的人群，纤细的身影如同利箭穿过尖叫奔逃的民众，直追那个白大褂而去。
陈铁柱想追，却被老周拦住：\"你的血比你的枪更重要！必须立刻送去北碚！\"他指向不远处一辆被遗弃的摩托车，\"我掩护你突围！\"
理智与情感在陈铁柱脑中激烈交锋。最终，他咬牙接过许明夏留下的针管——里面是他刚抽出的、可能拯救千万人的鲜血。老周说得对，现在全重庆的希望都在这管血样里。
摩托车引擎咆哮着冲过封锁线时，陈铁柱最后回望了一眼医院方向。许明夏和白大褂的身影都已消失在街角，只有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如同潮水般涌出，将这座曾经的避难所变成人间地狱。
……
北碚医学研究所隐藏在一座废弃教堂的地下室。张教授——一个戴着厚镜片、头发花白的老者——接过血样时手都在发抖：\"真的是陈铁柱同志的血？\"
\"快用。\"陈铁柱瘫坐在椅子上，腿上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医院已经失控了。\"
张教授立刻将血样交给助手，同时展开一张重庆地图：\"根据感染分布，毒剂应该是通过三个次级供水站投放的。好消息是主供水系统还没被污染，坏消息...\"他指向几个红圈，\"这些区域的感染者已经超过百人，而且变异速度比武田之前的实验体快三倍。\"
\"有办法阻止扩散吗？\"
\"理论上，用陈同志的血液培养的抗体可以中和毒素。\"张教授推了推眼镜，\"但需要时间...至少48小时。\"
陈铁柱看向地图上不断扩大的红圈，胃部一阵绞痛。48小时后，重庆可能已经变成死城。
\"缩短到24小时。\"他突然说。
\"不可能！培养过程——\"
\"用活体培养。\"陈铁柱解开衣领，露出脖颈，\"直接抽我的血，边抽边提纯。\"
张教授倒吸一口冷气：\"你会死的！成年人失血超过1500毫升就——\"
\"俺在南山给水生输了2000。\"陈铁柱平静地说，\"现在还活着。\"
地下室里鸦雀无声。最终，张教授沉重地点点头，开始准备器械。粗大的针头插入陈铁柱肘静脉时，他咬紧了木棍，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鲜血顺着透明导管流入分离机，再变成淡黄色的血清注入培养皿。随着血量减少，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失去血色，但那双眼睛依然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四小时后，当第五袋鲜血被抽走时，陈铁柱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他听见张教授惊喜的呼喊：\"抗体活性达标了！快制备疫苗！\"
\"够...了吗...\"陈铁柱的声音微弱如蚊蚋。
\"够了！快止血！\"张教授手忙脚乱地拔掉针头，\"你失血超过2500毫升了！\"
陈铁柱却抓住他的手腕：\"许...明夏...有消息吗...\"
老周匆匆进来，脸色异常难看：\"刚收到情报，许医生追着那个白大褂进了日军占领区...然后失联了。\"
陈铁柱猛地站起来，随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许明夏站在光里对他微笑，唇边带着那个熟悉的、倔强的小酒窝。
……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黑夜。陈铁柱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在北碚的安全屋里，腿上和肩膀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桌上放着半碗冷掉的粥和一张字条：\"疫苗已批量生产，首批送往感染区。老周。\"
他强忍眩晕走到窗前，远处的重庆城笼罩在诡异的红雾中——那是防疫部队在焚烧感染者的尸体。更近些的地方，一队穿着防护服的人正挨家挨户分发药剂，哭喊声和枪声零星传来。
门突然被撞开，老周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醒了？正好！刚截获日军密电——他们在歌乐山还有个秘密实验室！许医生可能被关在那里！\"
陈铁柱一把抓起床头的枪，动作太猛差点又晕过去：\"带路。\"
\"你现在这状态——\"
\"带路！\"陈铁柱的咆哮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中的血丝如同燃烧的烈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周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支针剂：\"肾上腺素，能撑两小时。两小时后...\"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两小时后，陈铁柱可能会心脏爆裂。
陈铁柱二话不说撸起袖子。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一股灼热的力量席卷全身，暂时驱散了虚弱。他抓起两把驳壳枪插在腰间，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燃烧的城市，转身踏入夜色。
歌乐山在重庆西北，是日军重点布防区。但此刻，大部分兵力都被调去镇压城中的骚乱，哨卡形同虚设。陈铁柱和老周很轻松就摸到了半山腰的实验室——一座伪装成疗养院的灰色建筑。
\"正面两个哨兵，楼顶一个狙击手。\"老周低声说，\"里面情况不明。\"
陈铁柱已经掏出绳索，固定在悬崖边的松树上：\"你解决狙击手，俺从后面上。\"
没等老周回应，他纵身跃下悬崖，仅靠一条绳索缓冲，落地时伤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却被肾上腺素生生压了下去。后门的哨兵刚转身，就被他一刀封喉。
实验室里静得可怕，只有通风系统的嗡鸣。陈铁柱贴着墙壁前进，突然听见某个房间传来微弱的呻吟——是许明夏的声音！他瞬间红了眼，一脚踹开铁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许明夏被绑在手术台上，手腕静脉插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里漂浮着诡异的黑色絮状物。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调整点滴速度，听见响动转过身来——赫然是武田雅人！这个本该死在仓库爆炸中的恶魔，此刻除了左眼失明外，竟活生生站在眼前！
\"陈桑。\"武田微笑着举起注射器，里面是熟悉的暗红色液体，\"正好赶上见证奇迹。许医生将成为第一个完美宿主，她的抗体和'零号'的结合，会创造出最强大的——\"
\"砰！\"
陈铁柱的子弹打碎了武田手中的注射器，玻璃碎片和液体四溅。武田狂怒地扑向备用针剂，却被陈铁柱一个飞踢踹翻！两人重重撞在器械架上，手术刀、针管哗啦散落一地。
\"你杀不死我！\"武田嘶吼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骨锯，\"我的研究将改变世界！\"
陈铁柱躲过横扫而来的锯齿，反手一拳砸在武田鼻梁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但武田像感觉不到疼痛般，骨锯再次挥来，这次划破了陈铁柱的腹部，鲜血瞬间浸透衣襟。
手术台上，许明夏虚弱地睁开眼：\"柱...子...\"
这一声呼唤让陈铁柱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抓住武田持械的手腕狠狠砸向桌角，骨锯当啷落地，紧接着一记肘击正中武田咽喉！这个疯狂的科学家踉跄后退，撞翻了药品架，各种瓶瓶罐罐砸碎在地，混合成一摊危险的化学药剂。
\"你输了。\"陈铁柱喘着粗气，枪口对准武田眉心，\"重庆已经有疫苗了。\"
武田却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在灯光下如同野兽：\"真的吗？那为什么许医生体内的毒素...还在扩散？\"
陈铁柱猛地转头，只见许明夏裸露的手臂上，墨黑色的纹路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