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房区,四方楼核心,“特设单间”区域。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和厚重得令人窒息的铁门。惨白的吸顶灯光线被刻意调得很暗,投射下无数扭曲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铁锈、陈旧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绝望的冰冷气息。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厚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条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许明夏被粗暴地推了进来,踉跄着摔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左腿尚未痊愈的伤口受到撞击,剧痛让她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她挣扎着想看清周围,但昏暗的光线让她眼前发花。只有模糊的轮廓: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面固定着皮带和电极接口;几排闪烁着幽绿指示灯、用途不明的冰冷仪器;还有墙壁上那些造型怪异、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拘束架……
这里不是牢房,是披着“科研”外衣的刑场!每一寸空气都浸透着731恶魔的残忍气息。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日军医官(佐藤)和两名身材高大、眼神麻木凶狠的看守走了进来。佐藤眼神冰冷,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动物的漠然,用蹩脚的中文说道:“许医生,久仰。你在矿坑的表现,武田大佐很‘欣赏’。现在,请你配合我们,完成一些必要的‘应激反应’测试。这对‘科学’很重要。” 他示意了一下那张金属椅。 “呸!” 许明夏强撑着坐起身,倚靠着冰冷的墙壁,苍白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鄙夷和决绝。“你们的‘科学’是蘸着人血的屠刀!休想让我配合你们这群禽兽!” “八嘎!” 一名看守怒骂着上前,粗暴地抓住许明夏的胳膊,要将她拖向椅子! “滚开!” 许明夏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扎!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头撞在佐藤的下巴上!
“呃!” 佐藤猝不及防,痛呼一声,踉跄后退,口罩渗出鲜血! 另一名看守立刻上前,一记沉重的枪托狠狠砸在许明夏的后腰!
“啊!” 许明夏痛得蜷缩起来,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按住她!不识抬举的支那猪!” 佐藤捂住下巴,眼中凶光毕露!“给她注射镇静剂!剂量加大!”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冰凉的液体迅速注入血管。许明夏的意识如同坠入冰窟,迅速模糊、抽离。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最后的光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模糊的视线仿佛穿过冰冷的墙壁,看到了那道如山岳般的身影,正带着撕裂一切黑暗的决绝光芒,向她奔来…… “柱子……” 四方楼“特设单间”区域外围墙根下。
陈铁柱紧贴着冰冷粗糙、挂满冰霜的混凝土墙根,如同融入阴影的磐石。他身上那件破烂的棉衣被一件缴获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日军军大衣取代,帽檐压得极低。凛冽的寒风如同钢刀刮过脸庞,却无法冷却他眼中那足以焚毁地狱的烈焰! 他的左手紧握着那支染血的白玉断簪,冰冷的玉质已被掌心滚烫的温度焐热。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战鼓擂动,敲打着“明夏”两个字!他的右手紧握着南部十四式手枪,枪柄已被汗水浸透。旁边,穿山甲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手中短管霰弹枪的枪口微微抬起,指向不远处那道厚重的、通往“特设单间”走廊的混凝土拱门。拱门口,两名日军哨兵如同木桩般矗立,刺刀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寒光。 “柱子,信号来了!” 穿山甲的声音压成一丝气流。 轰隆——!!!
猛然间!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从四方楼建筑群的另一端(7-8栋方向)猛烈传来!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警报声瞬间被更加凄厉的爆炸声浪淹没!原本死寂的四方楼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刺耳的日语嘶吼、混乱的奔跑声、远处的枪声骤然爆发! 拱门口的两个哨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和混乱惊得一愣,下意识地扭头望向爆炸的方向!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空隙!
“杀!!!”
陈铁柱喉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如同远古凶兽般的怒吼!那吼声撕裂寒风,带着积郁的血仇和救赎挚爱的决绝!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离弦的重箭,轰然启动!冰冷的军靴踏碎地面冻结的冰层,身影快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 砰!砰!
短促而精准的两声枪响!几乎在同一瞬间!
穿山甲手中的霰弹枪和陈铁柱扬起的南部手枪同时喷出火舌!
拱门左侧的哨兵胸口如同烂西瓜般爆开!右侧哨兵的头颅被南部手枪子弹精准贯穿!两具尸体几乎同时向后栽倒! 没有丝毫停顿!陈铁柱和穿山甲如同两道死亡旋风,卷过拱门,冲入那条通往地狱的笔直走廊!墙壁上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如同狰狞的巨兽! 走廊两侧,几扇厚重的铁门紧闭。前方十几米外,一扇明显更加厚重、门口亮着一盏红色警示灯的铁门(特设单间主囚室)赫然在目!两名听到动静、刚从隔壁值班室冲出来的日军看守,还没看清来人,就被穿山甲一记横扫的霰弹轰飞出去!血雾弥漫!
“明夏!!!” 陈铁柱的怒吼在狭窄的走廊里回荡!他几步冲到那扇红色警示灯下的铁门前!冰冷的钢铁触感透过手套传来,门上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窥视孔。里面,就是他拼尽一切也要带回的人! “掩护!” 穿山甲低吼一声,立刻转身,霰弹枪指向走廊入口方向,枪口如同死神的眼睛!远处,已经有日军士兵惊愕的叫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陈铁柱没有用枪!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胀!腰间那把饱饮敌血的锋利刺刀瞬间出鞘!刀光在昏暗灯光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 噗嗤!
刺刀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插入铁门厚重门板与门框之间的缝隙!陈铁柱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如同虬龙!全身紧绷如钢铁的肌肉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他怒吼着,手臂上的肌肉块块隆起,粗壮的脖颈上血管凸现! 嘎吱——咯咯咯——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猛然响起!那扇由厚达数厘米钢板和实木复合、重达数百斤、理论上需要用钥匙才能开启的特制囚门,竟然在陈铁柱那非人的恐怖力量下,硬生生被撬开了一道足以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钢铁如同哀嚎般弯曲变形!铁屑和木屑簌簌落下! 轰!!!
陈铁柱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狂暴的飓风,猛地撞开变形的铁门,冲进了囚室! 刺鼻的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着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惨白的灯光下,他终于看到了! 许明夏!她被粗大的皮带死死束缚在那张冰冷的金属椅上,头无力地垂向一侧,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颊。手臂和脚踝被牢牢固定,纤细的手腕因为挣扎而磨破了皮,渗出血迹。她的身体微微抽搐着,显然注射的镇静剂药效未过,意识在深渊边缘挣扎。 而在她旁边,那个戴着破碎眼镜、嘴角淌血的佐藤医官,正如同受惊的毒蛇,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支粗大的、闪着寒光的针筒!针筒里是混浊的琥珀色液体!他脸上充满了疯狂和扭曲的狞笑,正朝着椅子上毫无反抗之力的许明夏扑去! “明夏!!” 陈铁柱目眦欲裂!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完全是本能!他手中的南部手枪在撞开门的同时已然抬起! 砰!!!
枪声在狭小的囚室内震耳欲聋!子弹精准地撕裂空气,如同死神的裁决! 噗嗤!
那支致命的针筒连同佐藤握针筒的右手手腕,被子弹瞬间贯穿!粉碎!琥珀色的液体混合着鲜血和玻璃碎渣,喷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啊——!!!” 佐藤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自己手腕断裂处疯狂翻滚! 陈铁柱根本没看佐藤第二眼!他如同疯虎般扑到椅子前!布满老茧的大手带着微微的颤抖(那是劫后余生和后怕的余波),却异常稳定而迅速地解开了束缚许明夏的冰冷皮带!动作轻柔得与刚才破门的狂暴判若两人!
“明夏!明夏!醒醒!是我!柱子!” 陈铁柱急切地呼唤着,声音沙哑而颤抖。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她脸颊上凌乱的发丝,露出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依旧美丽的容颜。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头剧痛,他毫不犹豫地解开自己身上沾染着硝烟和血腥的军大衣,将眼前这单薄而冰冷的身躯紧紧包裹,如同包裹着绝世珍宝。然后,他双臂运力,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极其轻柔地将她横抱起来!那重量轻得让他心碎!
“我们回家!” 陈铁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誓言,在她耳边响起。这句最简单的话,此刻胜过千言万语。 许明夏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这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在药雾和寒冷的深渊中,一丝微弱的光亮艰难地透入。她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冰冷的身体本能地向陈铁柱温暖坚实的胸膛深处贴去,发出一声微弱如蚊蚋、却足以让陈铁柱眼眶发热的呓语:“柱…子…冷…” “走!” 陈铁柱抱着许明夏,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猛地转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大步冲出囚室变形的大门! 走廊里,枪声如同爆豆!穿山甲背靠着墙壁,霰弹枪喷吐着致命的火焰,将几个试图冲进来的日军士兵轰得倒飞出去!
狭窄的走廊成了死亡走廊! “柱子!这边!” 穿山甲看到陈铁柱抱着许明夏冲出,立刻指向走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入口——那是行动前利用四方楼建筑图纸确定的备用撤离点! 三人没有丝毫犹豫!穿山甲垫后,陈铁柱抱着许明夏,奋力冲向管道入口!钢铁的大门在身后扭曲敞开,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但此刻,他们正奋力冲向那唯一的、微弱的光明!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通风管道的瞬间!
四方楼尖锐的警报声陡然变得狂暴而急促!一个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日语咆哮声,通过遍布各处的扩音喇叭,带着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惊惶,在整个平房区上空疯狂炸响! “八嘎雅鹿!!!陈铁柱!!!许明夏!!!你们休想逃走!!!‘潘多拉’的核心数据……你们夺不走!!!关东军的怒火……会让你们……尸骨无存!!!” 是武田信介的声音!他终于回到了他的魔窟!却只能对着监控画面(囚室内有隐秘摄像头)里那扇被暴力破开的大门和被夺走的“珍贵实验体”,发出无能狂怒的咆哮!
风雪肆虐的四方楼外,陈铁柱抱着怀中温软却虚弱的身躯,与穿山甲一同消失在黑暗的通风管道深处。身后是恶魔的咆哮和枪林弹雨,前方是未知的逃亡之路。武田的咆哮如同附骨之蛆,预示着更加疯狂的追杀即将来临。但此刻,怀中那微弱的呼吸和冰冷却真实的触感,是支撑他踏碎一切黑暗的力量源泉。回家之路,布满荆棘,但他已无所畏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