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之上,海风吹拂,卷起几片枯叶,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郑经看着朱镇那张带着淡淡笑意,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威严的年轻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他郑经也是意气风发,继承父志,欲在这海外孤岛,开创一番不世基业。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大明皇室宗亲”,逼到了如此境地。
更让他憋屈的是,自家最为倚重的军师陈近南,竟然……是对方的义兄!
这简直就像是在他郑经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朱……朱王爷,”郑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不甘,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误会,都是误会。”
“本藩手下人,久居海外,不识王爷威仪,多有冒犯,还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海涵一二。”
他这话一出,等于是……变相服软了。
朱镇看着他那副憋屈的模样,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延平郡王言重了。”他摆了摆手,语气平淡,“本王此来,并非兴师问罪,而是……另有要事相商。”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咱们是否可以……换个地方说话?”
郑经闻言,心中一动。
这朱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朱王爷所言极是。”
“王爷,请!”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本藩已在府中备下薄酒,为王爷与……呃,这位夫人,接风洗尘。”
他看了一眼那美艳不可方物的陈圆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
朱镇也不客气,点了点头,便携着陈圆圆,在郑经的“陪同”下,以及一众郑氏文武官员那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朝着承天府的延平郡王府行去。
……
延平郡王府,议事大厅之内。
郑经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军师陈近南,以及少数几位心腹重臣,与朱镇、陈圆圆相对而坐。
气氛,依旧有些凝重。
“王爷,”郑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朱镇,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王爷此番屈尊驾临我台湾,究竟……有何要事?”
朱镇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延平郡王快人快语,本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本王此来,是奉大明长平公主之命,正式邀请延平郡王……率领台湾郑氏,归顺大明正统,与我龙骧军一同,共举反清复明大业!”
此言一出,大厅之内,顿时一片寂静!
郑经身后的几名心腹重臣,皆是脸色大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归顺?!
这朱镇,好大的口气!
竟然要让他们堂堂延平郡王,台湾之主,去归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长平公主?!
郑经也是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朱王爷,”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本藩敬你是大明皇室宗亲,才以礼相待。但王爷此言,未免……也太不将我台湾郑氏放在眼里了吧?”
“我郑氏三代,浴血奋战,开辟台湾,为的便是……延续大明国祚,光复汉家江山!如今,王爷一句话,便要让我郑氏……俯首称臣?这……恕难从命!”
“延平郡王莫要动怒。”朱镇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本王知道,郡王心中,定然不服。”
“不过,本王还是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台湾郑氏,偏安一隅,兵不过数万,船不过数百,想要凭借这点力量,去光复整个大明江山,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郑经被朱镇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无力反驳。
因为,朱镇说的……是事实!
这些年来,他虽然也曾多次派兵袭扰东南沿海,但面对清妖那强大的陆路大军,始终是……力有不逮,难以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台湾,终究是太小了。
“延平郡王,”朱镇看着他那变幻不定的脸色,继续说道,“本王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
“只要郡王肯率领台湾郑氏,归顺长平公主殿下,奉公主殿下为主,听从本王调遣。本王可以保证——”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台湾依旧由你延平郡王治理,本王绝不干涉台湾内政!延平郡王的爵位,也依旧保留,甚至……日后待光复大明,论功行赏,再晋封王爵,亦非不可能!”
“第二,台湾郑氏水师,可以保留建制,改编为我大明龙骧军海军台湾舰队,依旧由郡王你或你信得过的大将统领!日后,我龙骧军所有新式战船、火炮技术,皆可与台湾舰队共享,共同提升战力!”
“本王的条件,只有两个。”朱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其一,台湾郑氏,必须奉长平公主为大明正统,听从本王这位摄政王的号令,不得有违!”
“其二,日后光复大明,台湾郑氏,必须无条件服从朝廷的统一调度与安排!”
“如何?”朱镇看着郑经,脸上露出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本王这条件,够优厚了吧?”
郑经听着朱镇开出的条件,心中已然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保留爵位!保留军队!共享技术!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若是真能如此,他台湾郑氏,不仅能保住现有的基业,更能……借助龙骧军的强大实力,一举成为大明光复之后,举足轻重的海上霸主!
只是……
“朱王爷,”郑经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龙骧军的实力,本藩虽然有所耳闻,但……口说无凭。本藩如何能相信,王爷有能力……实现今日之承诺?”
“哈哈哈!”朱镇闻言,仰天长笑,“延平郡王,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实力吗?”
他笑声一敛,眼中寒芒一闪,一股金刚不坏之境的恐怖气势,骤然爆发!
整个议事大厅之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郑经以及他身后的几名心腹重臣,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他们呼吸困难,脸色惨白,额头更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本王今日,只带一艘船,一个女人,便敢孤身独闯你这台湾。”朱镇声音冰冷,如同九幽寒冰,“你以为,本王凭借的是什么?”
“是辽东湾一战,全歼鞑子水师主力的赫赫战功!”
“是我龙骧军那足以横扫天下的无敌舰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森冷:“延平郡王,本王今日给你面子,才与你在此好言相商。”
“你若识时务,接受本王的招安,那便是皆大欢喜。”
“你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朱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便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待我龙骧军的舰队,灭了鞑子,不日便会……兵临城下!”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陈近南,只见陈近南面色平静,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赞同朱镇的提议。
大势已去!
郑经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不甘。
但,他也知道,形势比人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挣扎,都不过是……徒劳。
“罢了……”郑经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声音沙哑地说道,“本藩……本藩答应王爷的条件。”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此事体大,还需……给本藩三日时间,安抚麾下将士,准备归顺事宜。”
“可以。”朱镇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本王便在台湾……多留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