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颐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怀里抱着刚喂饱的许想想。小奶娃吃饱了,眼睛微微闭着,小嘴巴还在无意识地咂巴着,嘴角挂着点奶渍,像只满足的小猫。艾颐用手帕轻轻擦去他嘴角的奶渍,手指划过他柔软的胎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窗外的蝉鸣声阵阵,屋里却很安静,只有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许应麟从外面回来,刚进门就放轻了脚步,走到藤椅边,弯腰在艾颐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儿子的小手,声音放得极低:“念念还没回来?”
艾颐看了看表,对着许应麟摇了摇头:“早上说去弄堂里玩,这都半个时辰了,往常这个点早该回来了。”
许应麟皱了皱眉,刚要说话,怀里的许想想突然动了动,小嘴一瘪,像是要哭。艾颐立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哼起了摇篮曲,声音轻柔,许想想的哭声又咽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许应麟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眼底满是心疼。自从许想想出生后,艾颐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夜里要起来喂奶,白天还要照顾家里的琐事,她已经很久没去片场了,现在盛氏艺麟都让阮汀筠他们帮忙盯着,嗯,全靠自觉。
他伸手揉了揉艾颐的肩膀,低声说:“要不我去弄堂里找找?”
艾颐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门口:“阿昭呢?让他去查一下,看看念念跟谁在一起,是不是玩得忘了时间。”
项昭得了命令,马上离开了。
他和迎香结婚后,工作重心便从商会到了怡园。他身手利落,为人沉稳,所以许应麟更多是让他帮着照看家里。
没过多久,项昭就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却比出去时黑了好几个度。他走到艾颐面前,停下脚步,双手垂在身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了?”艾颐心里“咯噔”一下,抱着许想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连呼吸都放轻了,“是不是念念出什么事了?”
项昭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发沉:“夫人,方才我去弄堂里打听了,有人一刻钟前看到小姐和傅家的小少爷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脸色更难看了:“那人还说在巷口看到几个陌生男人,鬼鬼祟祟的,后来……后来他看到小姐和傅小少爷被那两个男人捂住嘴,打晕了,塞进了一辆黑色的人力车里,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什么?”艾颐猛地站起来,怀里的许想想被惊动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方才喂孩子时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焦急。
许应麟立刻扶住她的胳膊,沉声道:“你别慌,我马上让人备车,通知巡捕房,再让商会的护卫都出动,一定能找到念念。”
“姐姐……”怀里的许想想哭得更凶了,小胳膊小腿乱蹬,嘴里含混地叫着“姐姐”,像是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慌乱。艾颐这才回过神,低头看着儿子涨红的小脸,心里又酸又疼。她深吸一口气,把许想想递给旁边的迎香,声音带着点颤抖,却异常坚定:“把想想看好,我亲自去。”
“你在家等着,我去就行。”许应麟皱眉,他不想让艾颐涉险。
艾颐却摇了摇头,伸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念念是我的女儿,我必须去。你去通知巡捕房,让他们往城外的方向追,我带着护卫先去巷口,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她说着,快步走到门口,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项昭立刻跟上:“夫人,我已经让人去查那辆人力车的去向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艾颐点点头,脚步没停,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得厉害。她不敢想,万一念念出事了怎么办,那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女儿,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绝不能有事。
许念念是被颠簸醒的。
她感觉自己躺在一辆晃动的车上,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硌得她后背生疼。嘴里塞的布,咸咸的,带着点土味。她慢慢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车帘的缝隙里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能看到旁边躺着个小小的身影——是傅子扬。
这是……遇到“蝴蝶”了?
这个认知让许念念小朋友小小的激动了一番——活的“蝴蝶”诶。
许念念并不惊慌。她扣破衣袖,默默的把袖口的羽线抻出,沿途顺着。等确定掳走他们的人停下来后,更是悄悄摘了个发卡扔了下来。
夜里,等大家都睡着了,许念念睁开眼,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傅子扬。傅子扬刚要张口,就被许念念抬手捂住了。“嘘”许念念伸出食指在嘴前比了比,“不要出声,会被发现。”许念念小声说着。对面的傅子扬看着许念念,眼神湿漉漉的点着头。
“布谷,布谷……”许念念的注意力被熟悉的声音吸引了过去,隐约看到远处不远处一个石堆下,一个小男孩的头冒了出来——是于臻。许念念学着小奶猫的声音回应了两句,悄咪咪的往外挪动。路上崎岖不平,虽然石头不大,但也怪石林立。许念念脚下被绊到,一个没站住,差点摔倒。傅子扬为了拉住她,脚一下轻轻卡住石缝。可许念念是没摔倒,但刚才的动静过大,有好几块石头向下滚落,也惊醒了拐走他们的坏人。
一个人愤怒的冲过去,刚要拽着许念念的领子,把她一把薅起来,突然不远处几块石头朝自己飞来,力道不容小觑。“念念、子扬,快跑!”于臻大声喊道,同时不断的往后面丢着石头。许念念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傅子扬就往外冲,于臻的准头很高,给他们直接拉起了一个屏障。
只是奈何对方人多,许念念他们人小,步子也小,还没完全汇合,那边就快追上他们了。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木仓的声音传来,许念念一抬头,竟是母亲带着巡捕赶来了。有了他们的加入,场面几乎是一边倒。于臻拉着许念念和傅子扬左右穿梭,往艾颐的地方跑着,巡捕的子弹帮着掩护。
许念念见到母亲的一瞬间就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艾颐抱起她,低声安抚。
原来这些日子,许想想出生后,艾颐每日哄他睡觉,给他喂奶,许应麟的心思又都在艾颐身上,许念念同学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学校的小朋友最近又总说什么重男轻女,爸妈偏疼小弟弟的问题,说的许念念小朋友直接emo 了,她怕自己的父母也那样,但是她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弟弟,一下就纠结上了。
这次她有危险,母亲把弟弟放在家来救她,许念念心里的疙瘩突然就解开了,这才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那些“蝴蝶”被巡捕带走了,他们是R国人,贼心不死。艾颐特意叮嘱巡捕要“好好关照”他们,便带着许念念几人离开了。
回到家的许念念看着在小床上大哭不止的许想想,连忙冲了过去。亲缘就是这么神奇,在许念念把小想想抱进怀里的一刹那,他便停止了哭声。许想想努力的睁开小眼睛,费力的喊:“姐……姐。”喊完还冒出个鼻涕泡,瞬间逗得大家哄堂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