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一边熟练地晃着奶瓶试温度，一边忍不住又想起白天的事：“嫂子，那个许大哥……他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我瞧着总觉得不对劲。”
她蹙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护短的意味，这可是她的漂亮嫂子啊，谁也别想惦记！
夏小棠轻轻拍着怀里的安安，目光微垂：“别胡说。我生孩子那天情况危急，是他及时送我去的医院。”她的声音很轻，刻意略去了那些无法言说的过往。
“哦……”小雅似懂非懂地应了声，将温好的奶瓶递过来，“安安乖，我们喝neinei啦！”
小家伙闻到奶香就迫不及待地张开小嘴，在妈妈怀里抱着奶瓶咕咚咕咚喝得正香。
小雅看着忍不住伸手轻捏他软乎乎的脸蛋，笑道：“不知道妈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等她好些了，肯定要急着来看她的大孙子。”
夏小棠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安安柔软的胎发，没有接话。
“不过……”小雅叹了口气，“妈要是看见安安，肯定又要掉眼泪了。每次家里团圆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要哭。”
“为什么？”夏小棠抬起头。
“因为……我们家还有个大哥，很小的时候被坏人掳走了。”
小雅的声音低了下来，“那时候妈亲眼看着他被人抱走，从此就落下了心病，整夜整夜地做噩梦。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也是因为这个。”
夏小棠想起徐洋曾经提过这件事，轻声道：“徐洋也跟我说过……有个失散的哥哥。”
“嗯。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小雅摇摇头，“这些年爸妈也去找过很多次，可人海茫茫……就像大海捞针。”
夏小棠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雅的手背：“等安安出了满月，你就先回去吧。妈身边离不开人，我这里能应付得来。”
小雅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妈身体好些了，我们再一起回来看安安。”
……
安安的快满月了。夏小棠和徐洋商量着请一些相熟的朋友。
徐洋斟酌着开口：“要不……也请许湛老师来吧？毕竟他帮了大忙…”
他清楚夏小棠的心思，有些话，得由他来说。
屋子里静了一瞬。夏小棠正低头给孩子整理衣领，闻言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这沉默像是一种默许。
……
然而宴席开始这天，许湛始终没有出现。
宴席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夏小棠抱着安安坐在女眷这桌，脸上维持着得体的浅笑，回应着亲友们的问候与祝福，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大厅入口。
每一次门帘晃动，她的心便跟着微微一悬，他答应过的……怎么会还没来？
坐在她斜对面的徐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端起酒杯，借着与身旁人说话的间隙，状似随意起身：“我去看看许湛那边……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这宴席都快过半了，还不见他人。”说完便要离开。
齐振国闻言，放下筷子，拍了拍脑门：“唉，正要跟你们说呢。上面又来要人了，科研组那边临时有个紧急任务，点名要他去。下午刚接到的通知，时间紧迫，今晚就得动身去外地。这顿酒，他是注定要错过了。”
齐振国喝了一口，笑着继续说，“对了，许湛让我替他祝小宝贝健康快乐，平平安安。”
这话传到夏小棠耳中。
她正低头看着怀里的安安，闻言，抚拍孩子后背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长长的眼睫垂落，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原来……他又走了。
……
夜已深，学校大门前的吉普车已经发动。引擎在暮色中发出低沉的轰鸣。
许湛正要拉开车门，一个身影却从里面匆匆跑来，气息微喘地停在他面前。
——是夏小棠。
许湛明显一怔，动作顿在原地，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一时忘了言语。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来？
夏小棠也没多话，只是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一个大大的油纸包递到他面前。
“拿着，”她的声音很轻，“孩子的满月喜糖。”
许湛下意识接过，手掌沉甸甸的。他抬起头，“今天没时间过去…祝孩子一切顺遂！”
纸包温热，隔着包装也能闻到一丝的甜香。他心头此时却又酸又胀。
“快上车吧。”夏小棠轻声催促。
许湛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启动，他透过车窗，看见她仍站在原地，昏黄的光线勾勒着她清瘦的身影。
就在车子即将加速驶离的刹那，她忽然向前追了一小步，对着车窗的方向，浅浅地笑了一下，扬声道：“一路顺风！”
那笑容很轻，很快便消散在傍晚的风里，却清晰地落入了许湛眼中。
他握着那包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车辆拐过弯，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许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个短暂的笑容。
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感慨——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她对自己这样笑过了。
车子慢慢驶出校园，颠簸在郊外的土路上。
许湛借着窗外掠过的零星灯火，打开了那个纸包。
里面是花花绿绿的奶糖，他默默剥开一块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直到糖块快吃完，他的指尖触到了藏在最底下的一个硬质小方盒。不同于糖果的塑料包装。
他将其取出，就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看清了上面的字——是一盒胃药。
刹那间，心被揪成一团…他紧紧攥着那盒药，将头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明白了——那一抹笑，是告别。
她在用这种方式，为过往画上句点。她释然了，这个女孩在成为母亲的那一刻开始，选择了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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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棠看着远去的吉普车，默默转身。
“小棠！”
夏小棠闻声，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徐洋。
“不放心你，就跟出来了。”徐洋解释。
“小棠，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