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抬头望过去，却看到周欣然和许湛站在不远处。
“徐老师！真巧啊……夏小棠？”周欣然的声音不高不低，拿捏得恰到好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地钻进许湛的耳朵里，话语里包裹着十足的暗示与挑衅，“没想到……你们会在一块儿逛街呢。”
徐洋倒是很坦然，笑着回应：“是啊，真巧。我来买周五接待用的西装，正好碰到夏小棠同志，她就热心肠地帮我参谋参谋。”他眼神越过周欣然，看向许湛，“许老师想必是来接夏小棠同志的吧？”
许湛循声望去，目光一直落在夏小棠身上，他刚刚看到她正微笑着为徐洋挑选领带，神情专注而温柔。
他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下颌线似乎微微绷紧了一瞬，深邃的眼底看不清情绪。
“阿湛是特意陪我来选衣服的，”周欣然抢先一步接过话头，亲昵地往许湛身边靠了靠，眼神却扫向夏小棠手中的购物袋。“迎接外宾是大事，总不能给学校丢脸呀。”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关切”却尖刻：“这华联商场的东西可不便宜……阿湛没日没夜地搞科研，挣的都是辛苦钱，可得精打细算……总不能由着别人胡乱挥霍，是吧？”她意有所指地瞥了夏小棠一眼。
“小棠同志是来……”徐洋似乎想替夏小棠解释。
“徐老师！”夏小棠猛地打断他，阻止他说下去。
她攥紧了手里的购物袋…她感觉自己此刻在徐洋眼里，一定既可笑又可怜。自己丈夫陪着其他女人来逛街…
徐洋察觉到夏小棠的窘迫和周欣然话中的机锋，他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随即露出了一个更加和煦的笑容，
“周老师这话说的在理，科研工作确实辛苦，每一分钱都凝聚着心血。”他先是赞同地点点头，然后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不过，辛苦耕耘的意义，不正是为了让家人能过得舒心些吗？等周老师以后成了家，自然就会明白——一个男人每月上交工资的那一刻，也是一种幸福。”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许湛一眼。
语气里适时染上几分恰到好处的羡慕：“说真的，许老师，我就很羡慕你。小棠同志不仅热心，审美也好，给的建议句句在点。我正纠结呢，幸好遇上她帮忙参考，这才定了下来。”他轻笑着摇头，神色真诚，“能有这样体贴细致的爱人，许老师，真是好福气。”
夏小棠在心底苦笑，连徐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吧……
周欣然被徐洋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那层虚伪的关切几乎挂不住，嘴角不自觉地下拉，泄露出一丝不甘。
她心知徐洋是在回护夏小棠，却也无计可施——她清楚自己说不过一个教心理学的老师，只能低声嘟囔着：“强词夺理！”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就在这时，许湛向前迈了一步。他没有接徐洋的话，只是缓缓开口，“买好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简单得近乎突兀，让空气静了一瞬。
夏小棠闻声抬头，正撞进许湛深邃的眼中。她怔了怔，随即轻轻点头。
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周欣然——不屑看，也不想给许湛添麻烦。
徐洋看了看表，“没公交车了，我们打车回去吧，一辆车刚好坐得下。”
四人走到商场门口，出租车应招而至。
几乎在车停稳的刹那，夏小棠已经拉开副驾的门，迅速坐了进去。
几人皆是一愣。周欣然唇角弯起一抹冷笑。
车驶入夜色，夏小棠透过车内后视镜，能看见许湛沉静的侧影。
他坐在后排正中，周欣然和徐洋分坐两侧。周欣然刻意朝许湛那边靠了靠，声音放得轻柔：“阿湛，今天辛苦你了，陪我们逛这么久。”
夏小棠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脸上却看不出情绪。
许湛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后视镜里，看着那个刻意避开的身影。
徐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适时地提起一个关于学校下周公开课的话题，专业性的讨论缓缓填充了车厢剩余的空间。
终于到站，夏小棠第一个推开车门下车…
徐洋跟着也从最外侧的座位起身，目光不自觉地追着她。
他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却只觉得这女孩沉默隐忍得让人心疼。
许湛也随后下车，剩下周欣然留在车内付车费。
她忽然想起徐洋说过的那句：“一个男人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是愿意把工资都交给她的……”
可自打认识许湛以来，他从未为她花过一分钱。这个念头让她懊恼不已。
“一人两块！”她才刚踏出车门便开口，语气不容商量。凭什么要她一个人出这打车的钱？
许湛没动静，徐洋连忙摸口袋。夏小棠却抢先一步，递过来六块钱。
周欣然一把接过，没好气地扔回两张，“阿湛的不算！”
夏小棠没推辞，直接塞进包里，“好！”
她转向徐洋，“徐老师，再见！”说完谁也没理直接转身离开。
许湛这才开口，“明天还要上班，都回去休息吧。”说完也跟着离开。
徐洋急忙追了几步，“许老师！请等一下——”
许湛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夏小棠同志……前几天在实验楼门口晕倒过一次，”徐洋说着，见许湛眉头骤然收紧，又连忙补充：“不过医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
“许老师，您是我非常敬重的人，能力强，为人也稳重……”可他迎上许湛深邃的目光，一时语塞，原本准备好的话竟不知如何继续。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只低声道：“总之，夏小棠同志……她真的很爱你。”
“你很了解她？”许湛问。
“谈不上了解，就是觉得她挺无助的…”
话音未落，徐洋已转身快步走远…
夜色渐浓，许湛快走几步赶上前方的夏小棠。
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她放缓了步子。
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夏小棠伸手按下开关，顶灯霎时亮起。
她转过身，轻声唤道：
“许湛！”
“嗯？”他应声抬眼。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