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听着曹琴默条理清晰、步步为营的安排，胸中的滔天怒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掌控感取代。
她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倚靠在铺着华丽锦垫的椅背上，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呷了一口。
“曹贵人，”华妃放下茶盏，凤眸微眯，审视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到可怕的女人，“你倒是……总能给本宫‘惊喜’。”
曹琴默立刻谦卑地低下头，姿态恭顺：“能为娘娘分忧，是嫔妾的本分。”
她低垂的视线落在华妃随意搁在桌边的那只手上，那只曾怒摔花瓶、掼碎茶盏的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
“不过……”华妃话锋一转，带着一丝阴冷的警告，“留着茯苓终究是个隐患，等她把该‘招’的都招了，口供画押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本宫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更不想这件事再出现什么反转，明白吗？”
曹琴默心头一凛，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更恭敬地应道：“嫔妾明白，娘娘放心，她会……永远闭嘴的。”
“娘娘深谋远虑，嫔妾佩服。”看着华妃写完信就悠哉游哉的模样，曹琴默适时地奉承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如今，就只剩下……刘畚了。不知娘娘可安排好了？此人乃是关键，他若落在皇上手里……”
颂芝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上前一步回禀：“回娘娘，曹贵人，今日……今日本就是安排好的‘送’刘畚出宫‘回乡’的日子。”
“可那刘畚……比泥鳅还滑溜！下面的人一时疏忽，竟叫他寻了个空子，跑了！”
“奴婢已吩咐下去，加派人手四处查询了，他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派人盯着呢，定能让他闭嘴！”
“跑了？！”华妃猛地一拍桌子，墨汁溅出少许在信纸上，她烦躁地“啧”了一声，“废物！一群废物！连个老东西都看不住！本宫养你们何用？！”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又窜上来的火气，眼神变得比刀锋更锐利，“告诉下面的人，给本宫仔细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本宫挖出来！找到人……”
华妃做了个利落的手势，眼中杀机毕露，“不必回禀，立刻送他上路！干净利落点！绝不能留下任何后患！听见没有？”
“是！奴婢遵命！定不负娘娘所托！”颂芝被华妃眼中的杀气骇住，神色一凛，她深知此事重大，立刻肃声应下，匆匆退出去安排下面加紧追捕事宜。
曹琴默继续道：“娘娘，沈眉庄这胎，无论真假，现在怕是都‘保不住’了，对我们反而……未必是坏事！”
华妃不解：“怎么说？”
“娘娘您想，”曹琴默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她若真怀了龙种，不幸小产，皇上皇后必然震怒彻查！”
“太医们不是吃素的，若真查出她之前用过什么催孕的、伤胎的药物……到时候不止沈眉庄会得个护卫龙胎不利的罪名，满宫嫔妃也都有祸害龙胎的嫌疑……”
“咱们只需要准备一些伤胎的物件，暗地里放在她宫里……或者她信任的人那里……到时候……”
华妃眼睛一亮：“你是说……”
曹琴默的声音更冷，带着一丝狠毒：“比如……一些药性猛烈、孕妇绝对禁忌的……麝香？红花？或者……其他不易察觉的‘好东西’？”
“只要在她小产后，能‘搜’出来，到时候这后宫就是全员恶人！咱们同江城江慎两位太医交好的事，混在这其中……也就无关紧要了！”
“皇上就算怜惜她小产，看在后宫人人都有嫌疑的份上，也绝不会过多处置！说不准还会暗地里偷偷按下不表！”
“这样沈眉庄必定不满，要是她闹出来……皇上也会觉得她不懂事的！”
“好！好一个祸水东引！”华妃听得心头剧震，看着曹琴默那张看似温婉、此刻却如同毒蛇吐信的脸，眼中重新燃起疯狂的光芒，“就按你说的办！立刻去安排！东西和银钱……本宫许你随意取用！务必要做得天衣无缝！”
曹琴默立刻躬身：“娘娘放心！嫔妾这就去办！定让这盆脏水，分润均匀！让这后宫……没一人能干干净净！”
殿内一时沉寂下来，只有欢宜香在鎏金香炉里无声燃烧，袅袅升腾，甜腻的气息几乎凝固了空气。
窗棂外，不知何时起风了，吹得檐下的宫灯摇晃不定，将殿内两人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华丽的地毯和冰冷的墙壁上，如同潜伏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