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恶棍号”的路途，比来时更加凶险。破碎半位面的重力乱流仿佛被激怒的蜂群，变得更加狂暴和不稳定。那艘本就摇摇欲坠的登陆艇，像醉汉手里的鸡蛋，在无形的巨力拉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林凡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维持其结构完整和规避致命陷阱上，能量储备再次缓慢下跌。
当登陆艇终于踉踉跄跄地重新对接进“恶棍号”那如同被暴力撕开的腹部舱门时，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尽管更大的劫难可能才刚刚开始。
“情况怎么样？”碎骨头老大甚至没等舱门完全稳定，就扶着扭曲的门框急切地问道。
留守船员的脸色比哭还难看：“老大！能量核心输出又跌了！现在只有【6%】！生命维持系统已经开始分区轮流断电了！再这样下去，最多十几个标准时，我们就得全员变冰棍！”
坏消息如同冰水，浇灭了刚刚因发现“生路”而产生的一丝热气。
碎骨头老大脸色铁青，独眼扫过主控室内一张张绝望而疲惫的脸，最后定格在林凡身上：“林顾问！‘海顿’坐标有了！但我们撑不到那里！有没有办法，让这破船……再坚持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凡身上，那眼神，像是看着最后一根能救命的、虽然看起来不太结实的稻草。
林凡感觉压力山大。他现在能量见底（【26%】），规则能量运转不畅，还有个“植物人”状态的印记拖后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他现在连个像样的“锅”都没有。
（**办法……办法……有个屁的办法！除非把这破船当场炼了！**）
等等……炼了？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林凡的脑海！
他猛地看向舷窗外，那片漂浮在“恶棍号”周围的、随着重力潮汐缓缓起伏的……空间站残骸、未知金属碎片、甚至包括他们之前乘坐的那艘快要散架的登陆艇！
这些东西，在常规眼光下是垃圾，是障碍。但在他这个拥有【能量编织】能力的“星际垃圾佬”眼中……它们是不是可以……回收利用的材料？
（**拆东墙补西墙2.0升级版——‘垃圾场缝合怪’计划？**）
这个想法过于惊世骇俗，连林凡自己都觉得有点扯淡。但眼下，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能快速“续命”的法子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碎骨头老大传递出意念，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有一个…办法…但…非常规…且…极度危险…”
“…需要…授权我…动用…船上…所有…可用资源…”
“…包括…外部…漂浮的…残骸…”
碎骨头老大愣了一下，显然没完全理解：“动用残骸？怎么动用？”
“…将其…分解…重构…与‘恶棍号’…进行…强制…能量与结构…融合…”
“…简单说…把能捡到的…所有破烂…强行…焊在船上…加固结构…并…提取能量…”
主控室里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用一种“你他妈在逗我”的眼神看着林凡。
把太空垃圾焊在飞船上？这听起来比海盗喝高了之后的胡话还要离谱！
疤脸技术员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可能！这完全违背了飞船工程学基本原理！不同材料的结构应力、能量兼容性、热膨胀系数……强行融合只会导致更快的结构性崩溃！而且能量提取？那些残骸里能有多少能量？效率太低了！”
林凡知道会是这样。他没法用科学道理说服他们，只能用事实——或者说，用绝望中的唯一可能性。
“…理论…无效…”
“…现状是…按部就班…必死无疑…”
“…我的方法…有概率…搏一线生机…”
“…选择权…在你们…”
他把皮球踢了回去。是抱着所谓的“工程学原理”一起变成宇宙冰雕，还是相信他这个“能量怪物”的疯狂计划，去赌那渺茫的生还概率？
碎骨头老大死死盯着林凡，那只机械义眼红光剧烈闪烁，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斗争。几秒钟后，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妈的！干了！反正都是死！老子宁愿死在一个疯狂的赌局上，也不愿意憋屈地冻死在这铁棺材里！林顾问，从现在起，船上所有资源，包括外面那些破烂，随你调用！疤脸，你带人配合！其他人，给我稳住核心区域，别在林顾问干活的时候掉链子！”
海盗头子的魄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老大！”疤脸技术员还想说什么。
“执行命令！”碎骨头老大低吼道。
疤脸技术员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
“恶棍号”的“终极改造”计划，就在这种近乎荒诞的氛围中，仓促启动了。
林凡首先需要能量。他让疤脸技术员指挥船员，将船上所有非关键系统、包括部分武器模块和冗余设备的能量电池、电容，全部拆解下来，连接到能量核心的临时输出端。同时，他操控规则能量，如同最贪婪的触手，开始强行抽取那些漂浮在飞船周围的大小残骸中蕴含的、微薄且杂乱的能量！
这个过程粗暴而低效，大量能量在传输和转化中逸散，但积少成多，总算勉强止住了能量储备下跌的趋势，甚至让其缓慢回升到了【30%】。
有了能量，林凡开始了真正的“缝合”工作。
他悬浮在“恶棍号”外壳破损最严重的区域，规则能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精度运转起来！不再是细微的编织，而是如同巨型的、无形的3d打印针和能量焊枪！
首先是对付那条最大的、几乎将船体拦腰截断的裂缝。林凡看中了附近一块巨大的、来自未知空间站的弧形装甲板。规则能量化作无数丝线，缠绕住那块装甲板，强行将其拉伸、塑形，如同捏橡皮泥一样，将其大致覆盖在裂缝上方！然后，更粗的能量流如同高温焊炬，蛮横地将这块“补丁”的边缘与“恶棍号”的船体熔接在一起！接缝处丑陋无比，充满了能量灼烧的痕迹和金属熔融后又凝固的瘤状物，但至少把那个要命的大洞给堵上了！
接着是结构加固。他将那些漂浮的金属梁、断裂的龙骨、甚至是一艘小型侦察艇的残骸主体，如同搭积木一般，用规则能量强行捆绑、焊接在“恶棍号”关键承重结构和能量管线密集的区域外部！这些东西的材质、结构完全不同，强行固定在一起，导致船体外观看起来像个长满了金属瘤子和犄角的畸形怪物，但确实极大地增强了船体的整体强度，暂时抵御住了外部重力乱流的撕扯。
最疯狂的是对引擎区域的“改造”。“恶棍号”的主推进阵列损毁严重。林凡直接拆掉了那艘登陆艇的引擎（反正也快不能用了），又搜集了几台相对完好的探测器推进器，用规则能量粗暴地并联、叠加在“恶棍号”尚存的推进喷口周围，形成了一个丑陋但推力似乎有所增加的“混合动力屁 股”！
整个过程中，规则能量的消耗是巨大的。林凡感觉自己的能量核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每一次大规模的“缝合”都让他头晕目眩。但他咬牙坚持着，将“垃圾佬”的执着发挥到了极致。疤脸技术员和其他船员则负责内部线路的紧急接驳和系统适配，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咒骂声、工具敲击声和能量设备的嗡鸣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绝境求生的混乱交响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恶棍号”的外观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活像被一群星际食人鱼啃过之后又用劣质胶水粘起来的金属拼图。但它的结构稳定性读数，却在以一种违反所有教科书的方式，缓慢而坚定地回升！能量核心的输出功率，也在各种“杂牌”能源的补充和林凡的强行梳理下，勉强维持在了【7%】左右，虽然依旧低得可怜，但至少不再下跌！
“奇迹……这他妈简直是奇迹……”疤脸技术员看着传感器上传回的数据，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世界观被颠覆的茫然和震撼。
碎骨头老大看着舷窗外那个丑陋无比的“新恶棍号”，独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不在乎船变成什么样，他只在乎能不能活下来！
“导航！计算航向！目标‘海顿’！把所有剩余能量，全部给我灌进那个……那个林顾问弄出来的‘混合屁 股’里！”碎骨头老大咆哮道。
“是！老大！”
“恶棍号”——或者说，现在应该叫“垃圾佬号”——那由各种破烂引擎拼凑而成的推进阵列，发出了混杂而刺耳的轰鸣声，喷吐出颜色不一、极不稳定的尾焰，推动着这艘宇宙史上可能最丑陋的缝合怪飞船，颤抖着、挣扎着，开始朝着星图中“海顿”的坐标，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疯狂的一次……死亡跃迁！
林凡瘫在核心舱附近，感受着飞船加速带来的震动，看着舷窗外那些被自已强行“征用”后留下的零星垃圾碎片，以及体内再次跌落到【18%】的能量储备，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妈的……下次……下次一定得找个……靠谱点的……交通工具……**）
这是他在跃迁白光吞噬一切前，最后一个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