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头狼与绵羊”的宣言,像一记无形的巴掌,虽然没打在脸上,但每个被点到名的吊车尾,都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尊严,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A区装备库内,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林澈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动作干脆利落。
一把高频震动匕首,别在腰间。
三枚高爆手雷,挂在战术背心上。
没了。
他甚至连标配的能量步枪都没拿。
仿佛对他而言,他自己,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他身后的9个人,活像9个奔丧的。
一个个动作迟缓,眼神涣散,像是被判了死刑,正磨磨蹭蹭地走向刑场。
其中,一个叫刘猛的壮汉——说是壮汉,其实就是个肌肉发达的草包,力量测试次次垫底——此刻正憋着一肚子火。他领到步枪后,像是泄愤一样,“砰”的一声,把枪狠狠砸在合金桌上。
“操!这他妈不是明摆着让咱们去送死吗!我们并不是很会战斗。”他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咒骂,满脸的绝望和不甘。
角落里,一个瘦小如猴的青年,外号就叫“猴子”,正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的速度明明是A区顶尖,可一到对抗训练就怂得像只鹌鹑。
还有一个叫陈雪的女队员,射击天赋A+,心理素质F-。模拟实战的时候,那手抖的,枪口能从东半球画到西半球去。此刻,她死死咬着嘴唇,眼眶红得像只兔子,眼泪在里面打转,就是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他们,就是周克扔给林澈的绵羊。
一群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废物。
林澈穿戴整齐,缓缓转过身。
冰冷的目光,扫过这9张写满了完蛋了的脸。
他没骂人,也没灌鸡汤。
他只是走到那把被刘猛砸在桌上的能量步枪前,弯腰,捡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林澈的双手,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化作了两道根本看不清的幻影。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机括声响起,快到极致,却又带着一种韵律感。
五秒。
仅仅五秒!
那支结构精密的能量步枪,在他手中变成了一堆的零件。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再次舞动。
“咔哒!咔哒!咔哒!”
又是五秒!
一堆零件,重新变回了一把杀气腾腾的步枪!甚至连枪口的能量校准器,都闪烁着完美调试后的幽幽蓝光。
“咔哒。”
清脆的上膛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枪,”林澈把步枪扔回给已经目瞪口呆的刘猛,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是你的第二条命。”
“你连自己的命都敢摔,指望谁能看得起你?”
他的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猴子,冷冷道:“你的速度能让你躲开子弹,但你的胆子,连个屁都躲不开。”
他又看向强忍泪水的陈雪:“你的眼睛是为瞄准镜生的,不是他妈的为流眼泪准备的。”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一字一顿,如同冰锥刺入他们的骨髓。
“我不管你们过去有多废物,心里有多怕死。从现在开始,你们是我的兵。”
“在战场上,我的命令,就是神谕。”
“服从,你们也许能活。”
“违抗……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死,我亲自动手,省得脏了怪物的嘴。”
这话,又冷又硬,像一把冰刀,捅进他们心里。
但也怪了。
那股子深入骨髓的恐惧,竟然被他这几句话,硬生生给镇了下去!
他们看着林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或许……跟着这个疯子,真的……能活?
半小时后,十支装甲运兵车组成的铁流,轰鸣着驶出天穹城厚重的闸门。
车轮碾过营地外的道路,林澈看着窗外那些麻木劳作的身影,突然开口。
“停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胸前那枚勋章时,屁都没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地踩下了刹车。
“在车上等我。”林澈对身后那九个队员扔下一句话,便独自跳下了车。
劳工区,恶臭熏天。
王建国和张伟正被监工像牲口一样呵斥着,搬运着沉重的矿石。三个月的折磨,让他们的眼神空洞得像两个行尸走肉。
“王大哥,张伟。”
一个平静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熟悉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两人猛地抬头。
当看到那个身穿精锐作战服,身姿挺拔如剑的青年时,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青松兄弟?!”王建国激动得声音都在打颤,手里的矿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青松哥!”张伟更是像个孩子一样,扔掉工具,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嘘。”林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他俩拉到一处被垃圾山挡住的角落。
没有一句废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记忆棒,塞进张伟手里。
“这是……”
“张兰给你的。”林澈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她在盘古生物很好,现在是重点培养对象,暂时不能联系外界。这是她录给你的留言。”
当然,里面狗屁留言都没有,只有一段他自己录的舒缓音乐。
但有时候,希望,比真相更重要。
“小兰……我妹妹……她还活着……”张伟死死攥着那根金属记忆棒,仿佛攥住了全世界。这个在末日里咬碎了牙都没哭过的年轻人,此刻终于崩溃,蹲在地上,泪如雨下。
王建国也在一旁激动得直抹眼泪。
“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林澈拍了拍王建国的肩膀,“等我回来。”
他没许下任何承诺,因为承诺在兑现前,一文不值。
他只是趁着拥抱的时候,将两根高能量营养棒和一小袋净化水,不着痕迹地塞进了他们破烂的衣服里。
“青松兄弟……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王建国看着他,用尽全身力气,郑重地说道。
林澈点了点头,转身,再没回头。
车厢里,9名绵羊队员,将刚才的一幕,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他们看着林澈那孤高的背影,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原来……这头看似冷酷无情的人,心里也藏着一块柔软的地方。
运兵车再次启动,卷起漫天黄沙,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向着荒野深处,那片被命名为“猩红试炼”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