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三下，停顿。
三下。
敲击声又来了，比刚才更近。陈浩没动，手按在墙边，指节微微发紧。他看了眼头盔上的计时器，数字跳得正常，可这声音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一下一下砸着神经。
“别出声。”他说，“听。”
其余三人立刻闭嘴。通道里只剩下氧气循环的嘶嘶声和那断续的敲击。不是回音，也不是岩石开裂，就是某种东西在规律地碰触硬物。
“还是三下。”卡尔小声说，“跟上次一样。”
“说明它认路。”陈浩说，“要么是机关，要么是活的。”
“要是活的，八千万年不吃不喝？”苏珊皱眉，“早该挂了。”
“我也觉得。”陈浩点头，“所以大概率是自动的。娜娜，有没有检测到震动源？”
娜娜双眼微闪蓝光，几秒后开口：“信号分散，无法锁定具体位置。但声波频率与潜水服共振区间接近，建议保持低频通讯模式。”
“那就别用语音广播。”陈浩抬手做了个切断手势，“接下来用手势交流，除非紧急情况。”
他们继续往前走，贴着右侧墙壁，步伐放慢。灯光压得很低，只照出前方几步的范围。地面的闪光还在，节奏稳定，像是默认他们通过了之前的测试。
刚进入平直通道不到十米，耳机里突然响起一阵嗡鸣。
低频，缓慢，和心跳同步。
陈浩猛地停下。那声音只持续了三秒，然后消失。但他眼前一黑，下一秒就看见自己被埋在废墟底下，头顶的天花板正在塌陷，氧气读数疯狂往下掉，头盔警报响个不停。
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三秒后，视野恢复。他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手抓着墙，指节发白。
“靠墙！”他立刻低声下令，“所有人闭眼！别看别人！”
苏珊已经靠在墙上，呼吸急促。卡尔蹲了下来，双手抱头。娜娜站在原地，系统界面快速滚动着数据。
“脑电波异常。”她平静地说，“四人同时出现强烈恐惧反应，持续时间约2.8秒。判断为外部声波诱导的心理干扰。”
“我就知道。”陈浩喘了口气，“这地方不让人好好走路。”
他闭上眼，开始回忆训练内容。第689章那次心理课他本来想偷懒，结果被娜娜点名当示范，被迫全程参与。现在反倒派上了用场。
“摸墙。”他说，“手别松。感觉石头的温度和纹理。”
三人慢慢伸手，重新贴住岩壁。
“深呼吸。”陈浩继续，“吸气——憋住——呼气。三次。”
娜娜轻轻拍了下他的肩，一次，两次，三次，打节拍。其他人跟着节奏调整呼吸。
“我说话，你们重复。”陈浩睁开眼，“我是陈浩，我在执行任务，我是安全的。”
“我是苏珊，我在执行任务，我是安全的。”
“我是卡尔，我在执行任务，我是安全的。”
“我是娜娜，我在执行任务，系统状态正常。”
最后那句是娜娜自己加的，语气毫无波动，听得卡尔差点笑出来。
“现在可以睁眼了。”陈浩说，“别乱动，先确认自己在哪。”
四人缓缓睁开眼，视线重新聚焦。灯光依旧昏暗，通道没有变化，但那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消失了。
“刚才我看到一条大鱼把我吞了。”卡尔说，“真他妈离谱。”
“我梦见基地爆炸，没人回应我求救。”苏珊声音有点哑，“像上次深潜那样。”
“我还好。”陈浩说，“就是觉得自己要憋死了，老套路。”
娜娜调出扫描结果：“前方顶部有环形晶体阵列，直径约八十厘米，正以极低频率释放脉冲波。数据库匹配结果显示，这是古文明常用的情绪共振装置，专门激发人类潜意识中的恐惧记忆。”
“也就是说，它专挑你最怕的东西放？”卡尔咽了口唾沫。
“对。”陈浩说，“而且看样子还能学习。第一次两秒，第二次可能就得五秒。再触发一次，搞不好直接把人钉在地上。”
“那怎么办？绕过去？”
“不能绕。”陈浩看向通道尽头，“右边只有这一条路。左边那个斜坡下去全是淤泥，踩进去就别想上来。”
娜娜提出方案：“可以尝试用通讯模块发射反相位白噪音，干扰其声波频率。但需要有人靠近装置三米内进行校准。”
“我去。”陈浩说，“你们等信号。”
“太危险。”苏珊反对，“万一你又被拉进幻觉呢？”
“所以我才要先练过。”陈浩咧嘴一笑，“再说我不胖吗？脂肪多，抗揍。”
没人接这话。他活动了下手腕，往前走了三步。
嗡鸣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更沉，持续时间更长。陈浩眼前瞬间黑了，这次不是废墟，而是整个基地崩塌，海水倒灌，他拼命游，可四肢像被绑住，动不了。耳边全是警报和哭喊，还有他自己越来越弱的呼吸声。
但他左手还贴着墙。
真实感还在。
他咬牙，强迫自己念出那句话：“我是陈浩，我在执行任务，我是安全的。”
一遍，两遍，三遍。
头盔里的白噪音突然启动，像是有人往他耳朵里塞了团棉花。幻象开始扭曲，声音变远，画面碎裂。
他睁开眼，手指还在墙上，身体没倒。
“成功了。”他对着通讯器说，“干扰有效。你们快过，别停留。”
三人迅速穿过高危区。娜娜走在最后，一边后退一边调整信号强度。晶体阵列的蓝光闪了几下，逐渐暗下去。
最后一段路，卡尔走得最快。可就在他即将脱离区域时，手套蹭到了墙面，发出轻微刮擦声。
那一瞬间，晶体残余波动扫过队伍尾部。
苏珊脚步一顿，脸色刷白，身体僵住。
“苏珊！”陈浩回头，一把抓住她手腕，用力捏了一下，“醒醒！今天早上你吃了什么？”
她没反应。
“回答我！”他提高声音，“你吃的什么口味的藻饼？”
“……辣味。”她终于开口，声音发抖。
“对，辣味。”陈浩盯着她眼睛，“你还嫌不够劲，加了双份辣椒粉，呛得直咳嗽。记得吗？”
她眨了眨眼，呼吸慢慢恢复正常。
娜娜立刻切换模式，头盔内播放一段录音：“昨天营地晚饭是炖鱼，卡尔抢了你的配额，你说要告队长，结果他自己跑去厨房赔罪……”
是日常对话片段，轻松，琐碎。
苏珊肩膀松了下来。
“好了。”她说，“我回来了。”
四人继续前进，直到进入一条相对开阔的石廊才停下。背后那片通道已经安静，晶体不再发光。
陈浩靠在墙上，喘了口气。
“这玩意儿比机关还恶心。”他说，“不打人，专打脑子。”
“但它有弱点。”娜娜说，“依赖环境共振。只要提前准备干扰信号，就能破解。”
“下次让它先听我唱跑调的歌。”陈浩说，“保证把它震报废。”
没人笑。大家都太累了。
短暂休息后，陈浩抬头看向前方。
石廊分成两条岔路，一条笔直向前，另一条向下倾斜，入口处有一道半开的金属门，边缘锈迹斑斑。
“走哪边？”卡尔问。
陈浩还没开口，敲击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不在远处。
就在他们头顶的墙里。
咚、咚、咚。
三下，停顿。
三下。
陈浩抬头，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工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