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水东流洗战尘,松岭北望靖胡氛。
老将挥旌追穷寇,谋士抚民安边屯。
千里飞骑传捷报,三军衔命会漠宸。
非止辽东烽火熄,更见属国新策殷。
公元241年,肇元五年,暮春初。
辽西大捷的余晖尚未散尽,征东将军赵云已传令三军:乘胜追击,勿予步度根喘息之机!东路汉军第二阶段战事,至此拉开帷幕。目标明确——围歼步度根残部,北上与北路军会师,共击轲比能王庭!
***
阳乐城外,汉军大营旌旗招展,兵马调动井然有序。
虽连日激战,将士们脸上难掩疲惫,但胜利的喜悦与昂扬的斗志却清晰可见。中军大帐内,赵云、杜预、魏续三人正对着一幅新绘制的辽西-漠东地图商讨军机。
“步度根率残部约三万余人,已退至松岭山以北、濡水上游的漠东草原边缘。”杜预手指点着地图上一片标注着丘陵与牧场符号的区域,“其部士气低落,粮草匮乏,更兼后勤枢纽被毁,联络通道断绝,已成惊弓之鸟。然其兵力仍众,若任其溃逃至漠北深处,与轲比能主力汇合,或与其他鲜卑部落勾结,他日必成后患。”
赵云银须微动,目光沉静如水:“陛下与丞相之意,乃要彻底平定东北,绝此边患。步度根,必须留下,其部众,必须消化。”他看向魏续:“魏将军,你部弩兵于此役伤亡如何?可还能战?”
魏续胸膛一挺,朗声道:“回将军!末将麾下儿郎伤亡不足一成,箭矢损耗已由后方补充七成,震天雷虽余不多,然弩锋正锐,士气正旺!愿为大军前锋,追亡逐北!”
“好!”赵云颔首,随即下达指令:“既如此,我军兵分三路,协同进击,务求全功!”
“杜参军,你心思缜密,长于抚民。予你山地营五千,并辽西郡兵八千(多为归附汉军及当地征募的乡勇)。你的任务是:第一,清扫步度根败退沿途遗留之小股残敌与据点,依细作情报,逐个拔除,尤其注意清剿可能与公孙晃残部勾结者;第二,安抚地方,组织民夫,实行坚壁清野之策,将漠东草原南缘所有可供补给之村落、牧场、水源地,要么将人口物资内迁,要么彻底焚毁,并下毒于水井(非饮用井则标记),务必断绝对步度根残部之任何补给可能;第三,遴选得力干员,筹备辽西都护之初设事宜,登记户籍,划定草场,此乃长治久安之策。”
杜预肃然躬身:“预,领命!必不负将军所托,定使步度根残部在漠东成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魏将军!”赵云目光转向魏续,“予你龙骑兵一万五千、弩兵一万(含所有连弩及剩余震天雷),并羌骑一千(由狼岑部暂调,擅长草原追踪)。你部为追击主力,衔尾疾进!步度根虽溃,犹有困兽之勇,不可轻敌冒进。需广派斥候,探明其主力确切位置与动向,依地势不断袭扰其侧后,消耗其有生力量,驱赶其向预定包围圈运动。若遇其断后部队,力求歼之;若其主力回身反扑,则依托弩阵与龙骑兵机动性与之周旋,待我大军合围!”
魏续眼中战意熊熊:“末将领命!定将那步度根如同驱赶牛羊一般,赶入将军设好的牢笼!”
“本将自率主力两万(龙骑兵、山地营混编),为你后援与最终围歼之锤。同时,已派八百里加急,携我军详细战报与下一步计划,北上联络征北将军魏延之北路军,约定于鲜卑中枢王庭外围之斡难河上游地域汇合,共击轲比能!”
计议已定,三将拱手,各自出帐点兵。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
军令如山,各路大军即刻开拔。
杜预率部先行。他并未急于追敌,而是首先召集了辽西郡的官吏、乡老以及归附的鲜卑、乌桓小部落头人。
在一处刚刚经历战火、残破不堪的村庄外,临时设帐。杜预一身儒袍,并未着甲,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严:“朝廷天兵已败步度根,辽西复归王化。然胡虏残部未清,为保乡梓安宁,需行非常之策。即日起,凡步度根兵锋可能所及之处,各村各寨,需听从安排,或迁入后方城邑,或暂避山林。所有带不走之粮秣、草料,一律焚毁,水井掩埋或标记。朝廷绝不会让百姓饿肚子,幽州粮草不日即到,将按人头发放口粮,并有银钱补偿损失。”
起初,百姓还有疑虑,尤其是一些老人,舍不得家中微薄的存粮和祖屋。一名叫做孙老根的老汉跪地哭求:“大人,行行好,那点粮食是俺一家子的命啊,烧了可咋活?”
杜预亲自扶起老人,温言道:“老丈请起。粮食烧了,朝廷赔你新的。房子若毁了,朝廷助你重建。但若留给胡虏,他们吃饱了就会回来杀我们的子弟兵,抢我们的女人孩子。孰轻孰重?”他回头对军需官道:“记录在册,孙老根家,粮五斛,屋三间,按双倍补偿。”又对众人高声道:“我杜预在此立誓,朝廷绝不辜负任何一个心向大汉的百姓!但若有通敌资敌者,格杀勿论!”
恩威并施之下,坚壁清野的政策得以迅速推行。郡兵们分头行动,组织青壮协助搬迁,老弱妇孺则被安置到后方的阳乐、无终等城。焚烧粮草物资的黑烟在漠东草原边缘一道道升起。同时,杜预派出的精锐小队,依据情报,精准地清剿了几处步度根留下的暗桩和试图与公孙晃联系的残兵。
魏续的追击军团则如同出鞘利刃,迅猛无比。一万五千龙骑兵在辽阔的草原上尽情驰骋,发挥其强大的机动力和冲击力。一万弩兵则乘坐征调来的马车、牛车,紧随其后,保证重火力支援。
斥候队长田豹再次立功,他率领的侦骑如同猎犬,总能精准地嗅到鲜卑溃军的踪迹。
“报!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鲜卑断后部队,约三千骑,押送着大量抢来的财物和俘虏,行动迟缓!”
魏续冷笑:“想丢车保帅?没那么容易!雷铜!”
“末将在!”龙骑兵校尉雷铜大声应道。
“率你部五千龙骑,从左翼包抄,截断其退路!”
“高靖!”
“末将在!”弩兵校尉高靖应声。
“率弩兵营快速前出,占领那片缓坡,架设连弩!待雷铜将军接敌,便给我覆盖射击!”
“羌骑兄弟!”魏续对狼岑派来的千夫长扎木合道,“烦请你们从右翼骚扰,射其坐骑,乱其阵脚!”
“遵命!”扎木合抚胸一礼,率队如风而去。
命令迅速执行。半个时辰后,那片草原变成了屠杀场。雷铜的龙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轻易冲散了试图结阵的鲜卑断后部队。当他们惊慌失措地试图重整时,高靖指挥的弩兵发出了死亡的风暴,密集的弩箭让鲜卑人无处可躲。扎木合的羌骑则在外围游走,精准的骑射将一个个试图逃跑的鲜卑人射落马下。
战斗在毫无悬念中完结。汉军迅速歼灭了这支断后部队,解救出被掳的数百名汉民百姓,缴获了大量财物。一名被救的老妇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孙子,跪在地上对着汉军队伍不住磕头,泣不成声。士兵王铳下马将她扶起,看着祖孙俩劫后余生的泪水,这个幽州老兵眼眶也有些发酸,只是狠狠抹了把脸,骂道:“狗日的胡虏!”
赵云亲率的主力则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方面作为魏续部的坚强后盾,随时准备应对步度根可能的主力反扑;另一方面,则沿途接收杜预巩固后的区域,建立兵站,保障后勤线路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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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勤保障,是此阶段战事得以顺利推进的坚实基石。
幽州涿郡、蓟城的大型官仓日夜运转,无数的粮秣、草料被装袋上船,通过潞河水系(今潮白河)源源不断漕运至辽西前沿。数以万计(四万)被征召的幽州民夫,在官府的组织下,使用马车、牛车甚至人力推车,组成庞大的运输队,犹如蚂蚁搬家般,将物资艰难地运往前线。道路泥泞,车轮时常陷入淤泥,民夫们喊着号子,合力推拉,汗水浸透了衣衫。
一名叫做周大牛的民夫,家里刚分了田,对朝廷心存感激,干得格外卖力。他对同乡道:“咱多流点汗,前线的将士们就能少流血,早点打完仗,咱也好回家种地!”休息时,他看到一队伤兵被从前方送下来,立刻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干粮塞过去。负责押运的小吏钱谷(从夫余调回)则拿着账本,一丝不苟地清点着物资交接,确保一粒米、一支箭都不出差错。
辽东郡在平定后,也首次向前线输血。太守(暂代)紧急调集了五千石粮谷,通过海路运至辽西郡沿岸,再转运至军中,虽数量不算巨大,却意义非凡,标志着辽东开始重新融入帝国的战争体系。
军械补给同样关键。幽州军器作坊(原曹魏设立,技术基础雄厚)开足马力,日夜赶工。工匠郑浑(沿用历史人名)虽已升任大匠,仍亲自监督连弩关键部件的制作。“弩机要灵,箭簇要利,这可是将士们保命杀敌的家伙,马虎不得!”每月两万支连弩专用箭矢,被精心包装后,由运输队送往前线。
而威力巨大的震天雷,则仍由关中的中央作坊制造,通过驿道快马加鞭转运而来。因其制造不易、运输危险,每月仅能补充十五枚左右。每一次送达,都需专人验收,谨慎存放。弩兵营司马黄志每次接收这些“大杀器”都小心翼翼,反复检查引信和封装是否完好。
伤兵救治体系也已建立。各军均设有四座医帐,每帐配属两名军医及若干学徒。药材由后方统一供应。重伤员经初步包扎后,立即由专人护送,沿潞河漕运线返回医疗条件更好的蓟城进行救治。轻伤员则就地治疗。军医华永(虚构,或暗示华佗传承)医术精湛,连日来已救治了数百名伤兵,累得几乎直不起腰,却毫无怨言:“能多救一个,就是给朝廷多留一分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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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军多管齐下的打击下,步度根的处境日益艰难。
试图收拢败兵,却不断遭到魏续龙骑兵的迅猛突袭;想掠夺补给,却发现村庄空空如也,水井有毒;派往辽东的信使无一回报,如同石沉大海;军中粮草日渐匮乏,士兵们只能杀马充饥,怨声载道。那些被裹挟的乌桓和小部落战士开始成群结队地逃跑,甚至向汉军投降。
暮春初的一天,赵云主力、魏续追击军、以及完成了清野任务的杜预部,终于在松岭山以北二百里处的一片水草之地,完成了对步度根残部的最后合围。
此时,步度根身边仅剩不足两万人马,且人困马乏,士气崩溃。汉军三面围定,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弩箭反射着冷冽的寒光。
赵云策马出阵,银甲白袍,声如洪钟:“步度根!大势已去,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陛下仁德,若尔率众归降,可免一死,部众亦可得安置,于辽西属国内划地游牧,永为大汉屏藩!”
步度根此刻盔歪甲斜,须发凌乱,望着周围无穷无尽的汉军,眼中闪过绝望与疯狂。他嘶吼道:“赵云老儿!休要猖狂!我鲜卑勇士,宁可战死,绝不跪生!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困兽犹斗,最后的战斗异常惨烈。鲜卑骑兵发起了决死冲锋,试图撕开汉军的包围圈。
“弩兵!放!”魏续冷静下令。
密集的箭雨再次泼洒,冲在前排的鲜卑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
“龙骑兵!突击!”赵云长枪前指。
严阵以待的龙骑兵发起了反冲击,与冲过箭雨的鲜卑骑兵狠狠撞在一起,刀枪撞击声、喊杀声、惨叫声响彻原野。
“山地营!钩镰枪阵!前进!”杜预也指挥步卒压上,稳固阵线,清剿漏网之鱼。
战斗从午后持续到黄昏。汉军凭借优势兵力、精良装备和高昂士气,一步步压缩包围圈。步度根虽骁勇,亲手斩杀十余名汉军士卒,甚至一度冲到了离赵云中军仅百步之地,却被一阵密集的连弩箭雨逼退,坐骑也被射倒,最终被数名汉军钩镰枪手合力钩倒生擒。
主帅被擒,剩余鲜卑军心彻底瓦解,纷纷丢弃武器,下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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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映照着血色的战场,也映照着胜利者的旗帜。
打扫战场的工作迅速展开。汉军士卒们收殓同袍遗体,救治伤员,看押俘虏,清点缴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硝烟混合的气息。
一处医帐旁,军医华永正在紧急抢救一名重伤的龙骑兵张翼(张嶷族弟)。他在最后的冲锋中被步度根亲卫的长矛刺穿了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但仍死战不退,直至力竭倒下。华永额上满是汗珠,双手沾满鲜血,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缝合内脏。周围几名伤兵默默看着,眼中充满敬意。张翼最终能否活下来,仍是未知数,但他的勇猛已传遍全军。
另一边,杜预已经开始着手处理降兵和筹划属国事宜。他命令将鲜卑降兵与部落妇孺分开安置,登记造册。又请来一些通晓胡语的汉吏和较为恭顺的鲜卑小头人,宣讲朝廷政策:“大汉皇帝陛下恩典,设辽西都护,尔等仍可于此放牧牛羊,但需遵大汉律法,按时上交赋税,并派出子弟入汉军服役,共保边塞平安……”
许多鲜卑人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听闻可以活命甚至保留部分生计,纷纷跪地叩谢,高呼“皇帝陛下万岁”。初步的秩序开始建立。
中军大帐内,赵云、杜预、魏续再次聚首。步度根被五花大绑,押跪在地,虽面色灰败,却仍昂着头,一言不发。
赵云看着他,沉声道:“步度根,你亦是一方豪杰,奈何不识天命,屡犯天朝,致使部族遭此大难。今虽被擒,陛下或有宽宥。然辽东公孙晃余孽何在?若肯招供,或可减罪。”
步度根冷哼一声,闭目不答。
魏续怒道:“败军之将,还敢逞强!”
杜预摆手制止,淡淡道:“无妨。其党羽已如风中残烛,覆灭在即。不必急于一时。”他转向赵云:“将军,此间战事已了。降众初步安抚,然设立属国,非一日之功,需朝廷派遣得力官员,详细规划。预,暂领属国都尉,必尽心竭力,抚绥新附,为我大汉永镇北疆。”
赵云点头:“有劳杜参军了。此地事宜,便托付于你。我与魏将军需尽快整顿兵马,北上与魏征北会师。北路军千里奔袭,孤军深入,需我等策应。”
这时,帐外传来急促马蹄声。一名信使风尘仆仆冲入帐内,单膝跪地,呈上一封火漆密信:“报!将军,北路军魏征北将军信使至!北路大军已成功渡过海拉尔河,不日即可抵达弱水河谷!魏征北将军约我东路大军于斡难河上游汇合,共击王庭!”
帐中众人精神顿时一振!
赵云接过书信,迅速浏览,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文长(魏延字)果然不负众望!千里奔袭,竟真让他成了!”他猛地起身,下令:“传令全军!休整一日,重伤员留下,轻伤员及能战之卒,明日随我与魏将军北上!杜参军,后方及属国事宜,全权委托于你!另,将步度根及此次大捷战报,即刻快马送往长安,奏报陛下!”
“诺!”众人轰然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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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漠东草原,寒意渐消,已有嫩绿钻出地面。
翌日清晨,号角长鸣。赵云、魏续率领经过精简补充后的三万东路军精锐,告别了杜预和留守的将士,踏上了北上的征途。队伍中,龙骑兵依然矫健,弩兵依然肃杀,经历了连续恶战与胜利洗礼的他们,目光更加坚定。
杜预站在刚刚树立起的“大汉辽西属国”界碑旁,目送大军远去,直至烟尘消失在北方地平线。他回身望了望正在忙碌搭建帐篷、划分牧场的降众,又看了看身后开始恢复生机的辽西土地,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路还很长,但东线的烽火,已然暂熄。帝国的意志,正一步步变为现实。
而更北方,一场规模更大、决定整个北疆命运的决战,正在等待着汇聚而来的大汉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