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种煎熬。瞿子龙表面不动声色,照常处理公司事务,甚至继续推进姜书记生前关注的八碗庄扶贫项目,可内心却如一座暗涌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他清楚,凶手比他更焦急,更恐惧。他现在要做的,是比对方更有耐心,布好陷阱,静待猎物自己露出马脚。清江的天空阴云密布,一场更猛烈的风暴,正在无声中酝酿。
就在瞿子龙因搜寻司机老刘一无所获而陷入焦灼时,一个从沪市打来的长途电话,带来了一丝转机。
电话是经安院长的关系辗转接通的——有人在虹口区一片底层棚户区,见过一个形似老刘、操清江口音、终日神色惶惶的中年男人。
消息模糊,却是眼下唯一的线索。
瞿子龙没有犹豫,将清江事务暂交徐晓华等人打理,带上康建军、单元奎和两名得力手下,连夜登上了南下的火车。他深知时间就是生命,晚上一步,老刘可能遭遇灭口,或再次消失于人海。
列车颠簸三天后,瞿子龙一行人再次踏进繁华的大沪市。与清江的冷清相比,这里的喧嚣扑面而来,
这里是改革开放的缩影。街头巷尾,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与时尚女性构成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经济飞速发展,市区面积成倍扩张,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者、商人。交通拥堵已初现端倪,但堵在路上的不是私家车,而是客车、货车和出租车。二八大杠仍是普通人的主要交通工具。
但几人无心留恋,瞿子龙也无暇顾及自己在沪市的五处铺面和一栋洋房。他们如梳篦一般,在虹口区鱼龙混杂的棚户区反复排查。
只是直到天色黑透,仍未有半丝老刘的踪迹,几人只得先找住处落脚。瞿子龙未选择回已装修完毕的马公馆——那里现在作为龙华集团沪市分公司总部,住宿已不太合适。
最终他们入住在今年三月才开业的华亭酒店,这家五星级涉外饭店位于虹口区,拥有七百多间客房,创下多项行业“第一”:24小时送餐服务、引进西方打蜡流程、设观光电梯俯瞰沪市全景。瞿子龙选择这里,也因楼层高,便于观察虹口一带动静。
“康队长,你快看,这望远镜神了!海边有个女人换衣服都看得清清楚楚!”单元奎趴在窗台前啧啧称奇,“哎呀妈呀,辣眼睛,真辣眼睛……”
他一边啧啧摇头,眼睛却仍紧贴镜片,手下不断调着旋钮,仿佛嫌不够清晰。
另外两名同来的西坡保安也凑上前想“开眼界”,却被康建军一把推开,骂道:“大奎,拿来!这可是吴市长的宝贝,弄坏了你赔不起!再说你一个小屁孩看这些,不怕长针眼么?”
说着他夺过望远镜,自己也俯身窗前,一动不动地看起来。
单元奎和另外两人齐齐“切”了一声。
单元奎委屈的说道:“看一下怎么了嘛?老板不是说偷窥无罪么?!”
康建军理都没理他,正看得专注,忽然低喝:“老板,有情况!”
原本躺在席梦思上刷短视频的瞿子龙猛地坐起:“什么情况?看到老刘了?”
康建军一边调焦一边急答:“不,是松库代子!她带了好几个人,正朝酒店走来!”
瞿子龙光着脚快步上前,接过望远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松库代子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几名大腹便便、衣着考究的男子,正走向酒店大门。
瞿子龙放下望远镜,对两名保安下令:“陈放、杨国山,你们马上下去,交替尾随,盯住他们进哪个房间。”
二人应声离去。
瞿子龙转向康建军:“有没有办法听到他们谈什么?”他有一种直觉,这群人聚在一起,八成没安好心。若能掌握谈话内容,或许能反将一军。
康建军沉吟:“有难度,但不是没办法。要么贴门听,要么爬窗——如果运气好他们没关窗,就能听得更清楚。”
不多时,门外传来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由远及近,又戛然而止。随后陈放和杨国山推门而入,表情尴尬。
单元奎凑上前:“山哥,啥情况?莫非撞见那换衣服的小娘子了?”这刚成年的小伙子,似乎情窦初开。
陈放无奈耸肩:“瞿总,裤带子他们……就住我们隔壁!”
“什么?!”瞿子龙、康建军、单元奎三人几乎同时失声,都觉得这太离谱,要有这么巧么?
康建军立即说:“老板,我去看看。”
瞿子龙望向窗户护栏:“我先试试,不行再换你。”
康建军急忙阻拦:“不行!这是六楼,您万一有闪失,我们万死难辞其咎!”
“嘿,当了保安头子,还回拽文了,”瞿子龙摆手:“不至于其咎,我也惜命。发现不对我马上撤回。”
不等几人再劝,他已矫健地翻出窗户。
两窗之间距离并不难攀,尤其长期练习浩渺诀,让瞿子龙很轻松就爬到隔壁窗下。对方窗户开着一条缝,但风声太大,听不清室内谈话。再往前探,又恐暴露行踪。瞿子龙心头焦急,却一时无计可施。
就在他几乎放弃时,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在某宝上买的一个微型摄像头还在背包里。想到这他迅速折返屋内,取出摄像头,再次翻出窗外,留下一脸懵的康建军四人——在他们眼中,瞿总只是拉开背包凭空一抓,又继续“行动”。
原来,瞿子龙发现,他从21世纪网购来的物品,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如同无形。
他无暇解释,迅速将摄像头固定在窗缝,拿出手机查看——画面清晰,但声音依旧模糊。既然目的是听清谈话,他心一横,直接将摄像头扔进隔壁房间。
手机里随即传来人声:“刚才什么声音?”另一人答:“没听到啊。”
接着脚步声朝窗口走来。瞿子龙急忙屏气,如灵猫般迅速翻回自己房间。康建军正要发问,他抬手“嘘,”了一声示意安静。
手机画面一片漆黑,估计镜头朝下,但声音已清晰可闻。
男声嘀咕:“奇怪,明明有声音……”
另一人说:“大概是窗户的风声。”
随后似乎有人不小心踢到摄像头,画面一晃,终于能看见大半个房间。
康建军低声问:“老板,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瞿子龙盯着手机屏幕,摇头:“不用,大家洗洗睡吧,没意思,我最恨偷听墙根了。”
说完,率先躺回床上,静静看着手机里传来的实时画面——画面中,松库代子刚从浴室走出,身着浴袍,湿发披肩,向几个男人问道:“怎么了?”
男人们笑着回:“没事,随便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