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子龙自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看着陈友发消失的背影,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对于这种深陷泥潭而不自知、甚至反咬一口的人,他连生气都觉得不值。只是心中对那个叫松库代子的女人,以及她背后可能代表的力量,提起了一丝警惕。
陈友发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骂骂咧咧地冲出清江机械公司大门的情景,成了当天在家电厂办理业务的采购商和供货商的谈资。
消息很快传开,连带他和曰子合资的那些破事,以及他如何愚蠢地拒绝瞿总提供的生路,最后如何癫狂咒骂,都成了人们议论和鄙夷的对象。
“啧啧,真是活该!当初瞿总那么好心想拉他一把,自己非要往火坑里跳!”
“听说被个曰子女人拿捏得死死的,一点骨气都没有!”
“还好瞿总没心软,这种人帮了也是白帮,反过来还会咬人!”
舆论几乎一边倒地站在瞿子龙这边。陈友发的遭遇,没有引起多少同情,反而更像一个反面教材,印证了跟随瞿子龙、坚持自主创新的正确性。
办公室里,刘启喘着粗气,懊恼地说:“瞿总,我……我冲动了。”
瞿子龙摆摆手,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陈友发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背影,淡淡地说:“不怪你。寒冰不融火,烂泥不在墙。通知下去,以后这个人,以及‘瓜本’电视相关的一切,列入合作黑名单。我们……继续做我们该做的事。”
刘启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瞿总,就这么算了?这老小子最后还敢咒您!还有那个女人,什么脱掉裤带子,我看这事背后没那么简单!”
瞿子龙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坐在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陈友发不过是个棋子,一个可怜又可悲的棋子。真正的对手,恐怕已经开始亮出爪牙了。”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瞿子晴、杨再凯和芮齐艳问清楚大致的情况后都露出担忧表情,
芮齐艳说道:“松本电器是国际巨头。他们不会甘心看着我们凭借领先的技术抢占市场。陈友发这件事,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一种试探。松库代子利用陈友发的愚蠢和短视,给我们制造麻烦,同时也想看看我们的反应。”
“那我们就更要加快脚步!”瞿子龙语气坚定,“产能扩张要加速,技术研发不能停!要用更优质的产品、更庞大的规模、更稳固的产业链,来构筑我们的护城河。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无惧任何风雨和挑战。”
他看向杨再凯:“杨厂长,陈友发虽然不堪,但他最后那句‘联合抵制’的疯话,未必不会成真。传统的利益格局被打破,必然会引来反扑。你多留意行业内的动向,尤其是那些大型国营厂和国外品牌代理商的反应。”
“明白!”杨再凯重重地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斗志。
瞿子龙走到窗前,眺望着窗外繁忙而充满生机的厂区。心思百转。
这次事件,也给瞿子龙敲响了警钟。商场如战场,未来的竞争只会更加激烈和复杂。他需要更强大的团队,更敏锐的洞察力,和更坚定的战略定力。
“通知研发部,下一代电视的预研项目,可以启动了。”瞿子龙转身,对秘书吩咐道,眼神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我们要让他们知道,24寸,只是一个开始。”
半小时后。
瞿子龙坐进吉普车,单元奎熟练地挂挡起步,车子卷起一阵烟尘,驶离了喧闹的机械公司。一个多月泡在这里,总算拨开乌云见月明。想到西坡那边日新月异的变化,他归心似箭,也有些愧疚——四老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九月的日头,依旧毒辣。西坡的工地上,打桩声、搅拌机轰鸣、工人号子声交织成一片热浪,远比秋老虎更灼人。几个月前还只是图纸上的线条,如今已成了初具雏形的厂区。这些建筑风格奇特,线条流畅大胆,流线型的屋顶、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充满几何美感的钢结构,与八十年代常见的方正规整截然不同,宛如天外飞来,引得路过者无不驻足惊叹。
这都是瞿子龙从未来带来的“礼物”。
看到瞿子龙下车,秦长青眼睛一亮,交代了徒弟几句,便敏捷地跳了上来。他衬衫领口满是汗渍,脸颊晒得黝黑,但眼神亮得灼人。
“瞿总!你可算回来了!”秦长青语气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正好有要紧事。香江那边,之前接触过的几个设计师和地产商,牵线组了个考察团,里头有当地人,还有曰子、米国的设计师,明天就到清江!”
瞿子龙摸出烟,递给秦长青一支,自己却没点,只是眯着眼看向那片蒸腾着希望与汗水的工地。“哦?阵仗不小。看来你在香江留下的‘作业’,把他们惊着了。”
望向一片繁忙的工地,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心知肚明,这群眼高于顶的国际友人,定是在香江被秦长青露的那手现代设计勾起了强大好奇心,也心下存疑,才想来这内陆小县城“验验成色”。
“来得好。”瞿子龙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秦总,明天你就带他们到处看,甭藏着掖着,让他们看个够。咱们西坡的一砖一瓦,自会说话。”
他仿佛已看到那些外国设计师目瞪口呆的样子,以及随之而来的、雪花般的国际订单。
脑海里闪过手机里那些未来地标建筑的图样,说道:“等这帮“大师”来到,估计会提出让你帮忙设计一些令他们拿不下的建筑,你可不要拒绝啊!一百万米元一张概念图,简直是跳楼友情价。”
嘿嘿,他的终极目标,就是是把秦长青和“西坡建筑”打造成一块响当当的国际招牌。
“我晓得,只要瞿总在,任何建筑都是手拿把掐,”秦长青听着一百万米元,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抖,应了声好,接着补充道,“县里也很重视,宗县亲自来打招呼,说明天的接待县里全包,食宿交通都安排的最高规格,还从市里借调了新车队。他特意强调,明晚的接风宴,请您务必到场。”
瞿子龙点点头,语气平淡:“宗县开口,这个面子得给。正好,也看看县里对这‘东风’是什么态度。”他清楚,随着西坡的崛起,与地方政府的博弈也会越来越微妙。
次日午后,瞿子龙便带着秦长青和设计团队的核心成员到了县府。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宗乾扫视全场,语气凝重:“姜书记在市里开会,这次接待任务,省里都挂了号!考察团代表国际水平,我们必须展现改革开放的新风貌,高标准,严要求,务必让外宾宾至如归,决不能出半点纰漏!”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瞿子龙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嘱托:“子龙同志,西坡是主角,清江和省里的脸面,可都系于你们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