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王大发食杂店内,灯光昏黄而温暖。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烟雾缭绕中,正唾沫横飞地谈论着学校对此次打架事件的处分结果。
高洋坐在众人中间,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下巴微微扬起,开口道:“侯教练是武将,咱是文官。洒家能让哥哥们吃亏?”
“小弟手段虽肮脏无比,但效果奇佳。洒家不敢自比卧龙,可这凤雏我定是当仁不让。”说罢,高洋嘴角一撇,满脸傲娇。
“呦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最多就是个西门庆、高衙内般的奸恶之徒。”郝大宝很不给面子地拆台。
众人插科打诨之际,一个缠着绷带的大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是宋军。
他慢悠悠晃进店里,挨着高洋坐下,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崭新的一百块钱,递到高洋面前。
“我爸给我二百块钱,让我给你买点吃的喝的,算是一点心意。我知道你也不缺啥,你在这买两条烟抽吧。”
高洋笑着把钱推了回去。
“咱爸这心思真是通透,是个明白人。但军子你就不是个明白人了。你买烟也不能只给我一个人啊。弟兄们都动手了,处分也都背了,你不能厚此薄彼。”
高洋抽了口手中的烟,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吧,今天晚自习大课间前,你辛苦一下,跑趟铁百夜市,买点牛板筋、拌菜、香肠之类的下酒菜。”
“剩下一百块钱,就在大姨这店里拿四箱老雪花。咱们大家在这儿聚一聚,小酌几杯,顺带总结下这次帮你抢媳妇的一些经验,共同提高一番今后的业务水平,你觉得咋样?”
郝大宝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咧嘴笑道:“这主意好!”
众人也纷纷附和叫好。
晚自习前的大课间。
高洋、郝大宝、王文等一行十人,个个昂首挺胸,迈着外八字步,身着皱巴巴却还算整齐的校服。
浩浩荡荡地朝着王大发食杂店进发,那架势,宛如一群刚进城的“凉菜三兄弟”,显得既凶狠又饥饿。
刚一脚踏进店内,就看见宋军早已将从铁百夜市买回来的各色吃食堆积了一炕,显然已等候多时。
众人二话不说,纷纷挽起袖子干活。
不一会儿,桌子支好,凳子摆齐,几箱老雪花被逐一开启,泡沫四溢。
大家围坐一圈,热闹非凡的酒局就此拉开帷幕。
郝大宝满脸放光,抄起一个一次性纸杯,将金黄色的液体缓缓注入。
啤酒的香气瞬间弥漫在食杂店内每一个角落里。
高洋意气风发地举起杯子,脸上是藏不住的笑,他清了清嗓子。
“先生们,安静,普利斯,安静!开喝之前请允许我,你们的朋友高洋先讲两句。”
“先生们,首先,我要感谢军子今天的慷慨出资,弄了这么一桌子好酒好菜,让我们相聚于此,白吃白喝。此情此景我内心只有两个字:温暖!”
众人哄堂大笑,拍着桌子鼓掌。
“第二句是友谊万岁!”
众人立刻举杯跟着嘶吼:“友谊万岁!”
高洋顿了顿,接着说:“第三句就是这杯酒下肚之后,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别信。来,干杯。”
说罢,他率先仰头,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纷纷灌下自己杯中的啤酒。
一杯过后,郝大宝也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这第二杯,那我也讲两句。”
“首先我要感谢篮球队,为哥儿几个创造了这次增进友谊的机会。”
“其次,我要先声明下我的酒后无德。”
“我喝酒只做三件事:赖酒,养鱼,顺打火机。一会儿有什么对不起大家的,请多担待。我先干为敬!”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举起纸杯一饮而尽。
这世上最好的保养就是喝酒。
酒是欢乐的催化剂,忧伤的万金油。
开心的时候喝点,快乐就会翻倍,难过的时候喝点,烦恼全无不伤身心。
十八岁的酒,二十岁喝,一点意义都没有。
十八岁的酒就应该在十八岁的年纪喝,这是独属于十八岁的快乐。
十八岁的酒,要么喝多,要么不喝。半醉不醉,不是心酸就是流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生百态,开始历历在目。
只见姚英举着酒杯四处游走,他一把搂住军子的脖子,豪情万丈。
“军子,我跟你说……侯野他算个什么玩意,就打他。下次连他爸都一起打。跟我们抢左丹,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梁山好汉都照打不给面子。来,干一个!”
跟军子连干了两杯,姚英又捉住离他最近的郝大宝。
“大宝,你听我说……你那一屁股坐在侯野身上,精彩!弟弟我佩服,你那一坐,就是力量的绝对碾压。”
“我掏心掏肺地跟你说句心里话啊,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单挑,没人是你对手。”
“大宝我敬你一个。干了,……干了,别养鱼!大宝,再来一个。喝!……喝了!……大宝你别晃了,……你给老弟快晃迷糊了。”
姚英这顿捧杀,郝大宝不知不觉连干了三杯啤酒。
军子属于喝酒前不善表达,喝多后满嘴爱情。
他搂着高洋的脖子,开始诠释他对左丹的爱:“老高,你说我对左丹咋样?”
高洋一边夹菜,一边配合地狠狠点头。
“可她为什么只看侯野打球?我不会上篮还是不会投三分?我打球的时候,她是一眼都不瞧。你说我那么爱她,她一点没感受到吗?”
“她还小,没理解到你的爱意。你要给年轻人成长的时间。来,走一个。”高洋举起酒杯,敷衍地敬了军子一杯。
“老高,你说我这人咋样?是不还不错?”
“左丹!你也知道,我追她两年了吧?”
“她说她喜欢浪漫。我就穿着我爸的西服,大冬天,捧着玫瑰花,拿着巧克力,在她回家的路上堵她。”
“她不但一点都没感动!还对前来接她的爹说不认识我,我差点让他那死爹给揍了!”
“她说她喜欢音乐,我就把我丢了几年的唢呐童子功捡起来,去她家楼下给她吹《纤夫的爱》。”
“这次他爹到是没来打我,她也良心发现地扔了束花下来,可她不该把花盆也一起扔下来啊!”
此刻宋军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委屈,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高洋。
高洋放下筷子,慈祥得像个长者,摸了摸宋军的头,送诗一首:
“关山难越,谁悲单身舔狗!萍水相逢,尽是他人之妻!别说爱而不得,把酒倒满。来,一杯敬过去,一杯敬过不去。”
“你说她为什么把花盆扔下来?扔花就扔花呗,我必须得死吗?”宋军一仰脖一杯酒下肚,哭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