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辇渡入的真气如同春日暖阳,顺着楚猛的经脉缓缓流转,那股温和却浑厚的力道,不仅将 “念针” 引发的刺痛压制在丹田深处,也让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楚猛靠在车座上,后背还残留着龙云辇掌心的温度,他看着阿弯红肿如核桃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着,满是愧疚。他努力牵动嘴角,挤出一抹安抚的微笑,声音虽还有些沙哑虚弱,却带着刻意放柔的语气:“我只是有点累了,在草地上睡了一觉就没事了,你这个傻瓜,瞎着急什么?”
阿弯听到这话,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了,豆大的泪珠砸在楚猛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她抽噎着,用袖子擦了擦脸颊,才断断续续把昨晚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你昨晚出门还没走半个时辰,龙道长就突然说了句不好,他立刻摆开茅山派的‘铜钱透微诀’给你卜卦 —— ‘铜钱透微诀’从来没出过错,能断生死、测方位,晓阴阳---”
“当卦象一出来,龙道长的脸色瞬间就沉了,手都微微发抖。他说那是‘山风’变‘地火明夷’的大凶之卦,主‘身陷险地、孤立无援’,若不及时化解,恐有性命之忧!” 阿弯的声音带着后怕,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楚猛的衣角,“龙道长当时就急了,立刻联系张局长,就拉着我往门外跑。后来龙道长取出随身携带的‘引炁幡’,那幡旗在他指尖真气催动下,幡面竟朝着醉仙楼的方向剧烈抖动,他说已经感应到你的气息就在楼顶!”
“可我们刚开车赶到醉仙楼附近,幡面上的符文也变得暗淡无光。他当时就变了脸色,说你的气息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斩断了,连‘铜钱透微诀’都推演不出你的位置 —— 龙道长急得额头都冒了汗,在路边摆了个‘七星辨位阵’,就是定不下你的方位。” 阿弯吸了吸鼻子,语气里满是焦急,“张局长也调动了附近所有的监控,连小巷子里的便利店摄像头都查遍了,可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几个人分开找,从半夜找到天亮,直到刚才在花坛边看到你的外套,我才敢确认是你……”
楚猛听到这里,心脏猛地一震,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 —— 他和林枭在醉仙楼楼顶喝酒时,刚端起第三杯温好的酒,林枭突然皱起眉头,目光扫过楼顶的宫灯,说 “这里好像已经不太适合继续喝酒了”。话音刚落,林枭抬手轻轻一挥,楚猛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晃动,醉仙楼的瓦片、远处的海面、甚至天上的月亮都扭曲成一团,下一秒,脚下就从坚硬的地板变成了松软的泥土,周围也变成了荒郊野地。
原来,当时龙云辇和张局长已经靠茅山术法感应到了他的位置,而林枭的感知力竟恐怖到这种地步 —— 不仅能察觉外界的窥探,还能以自身修为强行隔绝术法追踪,甚至瞬间转移场景!楚猛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带来一阵凉意。他不敢想象,如果当时龙云辇和张局长贸然赶到醉仙楼楼顶,以林枭的实力,恐怕不仅救不了他,还会把他们也拖入危险之中,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 原来他转移场景,是因为察觉到了龙道长的术法感应……” 楚猛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震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我还以为他只是不想被不相干的人打扰,没想到他的感知力这么恐怖,连远处有修为的人靠近都能察觉……”
这时,龙云辇缓缓收回抵在楚猛后背的手,特意在掌心贴了张 “凝神符”。他转过身,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直直地盯着楚猛,目光像带着重量,压得楚猛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龙云辇似乎还在感应着什么。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责备:“你这两天印堂发黑,眼底还缠着一层灰气,连说话都比平时少了大半,我和阿弯早就看出来你有心事。前天晚上我特意找你,想给你看看气色,你却说只是修炼累了,转身就躲进了卧室 ——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还有你刻意避开我们的样子,分明就是知道自己要去面对危险,却偏偏什么都不肯说!”
楚猛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确实早就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丹田处的黑仔偶尔会莫名躁动,连修炼时真气都比平时滞涩。他也知道龙云辇和阿弯看出了他的异常,可一想到林枭深不可测的修为,想到朱雀门的势力,他就不敢把事情说出来 —— 他怕龙云辇为了帮他而陷入危险境地,怕阿弯担心得整夜睡不着;更怕张局长因为他,把灵调局的同事也卷入这场危险之中。他总觉得,自己的事该自己扛,不能连累身边的人。
“我……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楚猛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苍白无力。他的固执,他所谓的 “不想连累”,到最后不仅没保护好任何人,反而让大家为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夜,自己也落得修为将废的下场。
龙云辇看着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以为自己一个人扛着就是侠义?就是保护我们?楚猛,你错了,大错特错!”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心,“我们一起经历过多少事?从武当山紫霄宫认识开始,再到粤东一起做云楚风水命馆,然后一起对付朱雀门------
“你遇到危险,我们怎么可能不管?你把我们拒之门外,独自去面对林枭那样的对手,这不是‘不想连累’,是你把我们的情谊当负担,是你对自己的实力太自负,更是对我们的不信任!” 龙云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手指轻轻敲了敲罗盘,“我茅山派的术法,不仅能卜卦寻踪,还能聚气布阵 —— 如果当初你肯跟我们说清楚,我们可以布下‘九宫八卦阵’困住林枭,就算斗不过他,也能带你全身而退!
“现在好了,” 龙云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你吃大亏了吧?修为要一点点散掉,还要受‘念针’的折磨,你现在满意了?你以为的‘独自扛事’是侠义,可在我们看来,这就是愚蠢,是把自己逼上绝路,也让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跟着你一起心疼、一起着急!”
楚猛抬起头,看着龙云辇苍白却依旧带着关切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又看了看旁边一直默默流泪、却始终紧紧握着他手的阿弯,心里像被灌满了温水,又酸又胀。他张了张嘴,想说 “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只有车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带着夏日清晨的凉意,在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无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