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耀捕捉到她惊慌失措的眼神,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勾起,那双桃花眼里明晃晃地写满了嘲弄,他甚至轻不可闻地“噗嗤”笑了一声。
这一下,像是一盆滚油,兜头浇在了陶盼弟本就滚烫的脸上。
“许耀!”许延凯的筷子重重地搁在骨瓷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沉着脸,对儿子的态度极为不满。
许耀这才懒洋洋地收回视线,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的笑意:“知道了,知道了,我的亲爸。工作,我明天就去公司,行了吧?”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冲着许夫人笑了笑:“妈,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许延凯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胸口起伏,却又拿他没办法。
陶盼弟站在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零。她觉得,许家这顿饭,吃得比她当初闹离婚还让人心梗。
许耀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心里那股被管束的烦躁劲儿才稍稍散去。他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夜风吹着他微湿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
他还是觉得住在市中心的公寓更自在。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脸上的不耐烦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多情的嗓音,流利的英语从他嘴里淌出:“hello, Jenny? miss me?”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娇俏的女声,说着带点口音的英语。
许耀靠在栏杆上,低声笑着,言语间全是毫不掩饰的调情和撩骚。
“……真的吗?你随时可以来,海城随时欢迎你。”
“当然,我会去机场接你,带你吃遍海城所有好吃的东西,玩遍所有好玩的地方……”
“欧巴?”电话那头的韩国妹子忽然换了韩语,声音甜得发腻,“撒浪嘿哟。”
许耀轻笑一声,刚要回答,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
一道模糊的人影正在那里一圈一圈地跑着,像个不知疲倦的幽灵。
他眯了眯眼,想看清那人是谁,可光线太暗,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哪个精力过剩的佣人,随意地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卧室,顺手拉上了窗帘。
楼下花园的小径上,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埋头跑步,一圈,又一圈,像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
……
陶盼弟今晚像是跟自己较劲,一口气在花园里跑了二十圈,跑到最后,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从床底下拖出前两天刚在网上买的体重秤。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电子屏幕上的数字闪烁了几下,最后定格。
136。
陶盼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一百三十六斤!终于,终于瘦了!虽然只瘦了几斤,但对她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她激动得差点在原地蹦起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重重地点了点头。
再接再厉!
隔天一早,陶盼弟干活都觉得浑身是劲。
吃午饭的时候,赵翠看她心情不错,便问她:“盼弟,明天轮到你休息,休不休?”
陶盼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想了想。
来海城这么久,除了上次跟赵翠他们去过一次农贸市场,她几乎没踏出过庄园的大门。每天两点一线,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去干活的路上。
她点了点头:“休,我想出去转转。”
晚上回到房间,陶盼弟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起来:海城免费景点攻略。
她可舍不得花钱去那些要门票的地方。她长这么大,连镇上的公园都没正经逛过,更别提旅游了。谁能想到,出来当个保姆,竟然还有机会免费旅游?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陶盼弟就起来了。
她找出自己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军绿色大水壶,结结实实地灌满了一壶白开水,然后像个老干部似的,把水壶带子往脖子上一挂。
没办法,外面一瓶矿泉水都要两三块,她舍不得。能省一点是一点,她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会过日子。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运动服,背着个布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庄园大门。
走了快半个多小时,她才找到一个公交站台。根据手机地图的指示,她要去的第一站是外滩。她在网上刷到过无数次,都说那里的夜景美得不像话。
公交车晃晃悠悠,车厢里混杂着各种气味。陶盼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新奇。
转了两趟车,花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看着黄浦江对岸那些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宏伟建筑,陶盼弟激动地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照片里的景色也还行,就是灰蒙蒙的,跟网上那些流光溢彩的图片差远了。
她琢磨着,可能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吧。要不……先去别的地方逛逛,等天黑了再回来?
说走就走。
她又坐上公交车,去了攻略上推荐的另一个免费景点,一个什么创意园区。逛了一下午,腿都快走断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陶盼弟再次坐上了前往外滩的公交车。
当她重新站在江边时,周围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对岸的陆家嘴瞬间变成了一片璀璨的灯海。流光溢彩的灯光倒映在江面上,随着波光粼粼的江水轻轻晃动,美得让人窒息。
“哇……”陶盼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这景色,跟网上的一模一样,不,比网上的还要好看!
她沿着江边走着,看到码头有轮渡,牌子上写着“票价2元”。
两块钱,就能到对岸去看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扫了码。
站在轮渡的甲板上,江风吹着她的头发,陶盼弟觉得这两块钱花得太值了。
到了陆家嘴,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到处都是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空气中都飘着一股金钱的味道。
陶盼弟逛了一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她走到一处露天餐厅,看到有空位,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立刻走了过来,递上一本精致的菜单。
陶盼弟接过来,道了声谢,随手翻开。
只看了一眼,她就猛地合上了菜单,像是被烫到一样,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告辞!
一盘青菜八十八?一份牛排六百八?这些菜是金子做的吗?怎么不去抢!
她刚准备转身走人,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右侧方不远处的一桌。
一对男女正在激烈地争吵着。
那女人似乎气急了,抓起桌上的一杯红酒,想也没想,就朝着对面男人的脸泼了过去!
酒红色的液体顺着男人的头发和脸颊流下,狼狈不堪。
陶盼弟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惊住了。
这不是……这不是上次在许大少爷家,跟他压在沙发上亲嘴的那个漂亮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