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运转,炖着玉米排骨的砂锅咕嘟作响,浓郁的肉香裹着清甜的玉米味,像一层暖雾在客厅里漫开——这是白母特意为从京城回来的白飞飞准备的,她知道女儿最爱这口。可这份温馨里,却掺了几分焦躁。
白建国把手机揣回裤兜,指节还没碰到布料,又忍不住掏出来按亮屏幕。通话记录里,“白浩”两个字排得密密麻麻,从上午到现在,那臭小子一个电话没回,一条消息没发。
“这混小子到底搞什么名堂!”他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拍,搪瓷杯里的茶水溅出几滴,在蓝白格子桌布上晕开小印子。他站起身,鞋底在地板上蹭出急促的声响,来来回回踱着步:“昨天特意打电话叮嘱,说飞飞今天回来,让他早点回家吃团圆饭,结果呢?人影子都没见着,电话还打不通!等他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让他知道家里人等他吃饭有多急!”
坐在沙发上的白母连忙放下手里的青菜,她上前拉了拉白建国的胳膊,声音放得柔:“老白,别这么大火气。浩浩说不定是路上堵车了,要么就是手机没电关机了,哪能一直顺着你的意?”她转头看了眼一旁的白飞飞,眼神里带着点安抚,“飞飞刚回来,别让孩子看咱们吵吵闹闹,多不好。”
白飞飞正低头刷着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长发用一根黑色皮筋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比起以前时,眉宇间多了几分干练。“妈,我没事。”她放下手机,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口温水,杯壁上凝着细水珠,“我看啊,他既不是堵车,也不是没电——是心里有鬼,不敢接。”
“有鬼?”白建国停下脚步,眉头拧成个疙瘩,看向女儿,“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能有什么鬼?”
“还能是什么?”白飞飞靠在沙发背上,指尖轻轻敲着膝盖,语气里带着点了然,“上次我打电话回家,爸跟我说,他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要么在酒吧看场子,要么跟着去街头晃悠。我当时就跟他说,那些活儿不是正经出路,撑不起日子,他偏不听。”她顿了顿,眼神沉了沉,像蒙了层薄霜,“估计是知道我这次回来,怕我念叨他,更怕我逼着他找正经工作,干脆躲起来不接电话,连家都不敢回了。”
这话像根针,戳中了白建国的心事。他早就看不顺眼白浩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二十好几的人,穿件洗得发白的连帽衫,牛仔裤膝盖处破着洞,跟他说两句正经话就嫌烦,转身就往外跑。上次就因为“找工作”的事,父子俩吵得脸红脖子粗,白浩摔了门就走,好长一段时间没踏过家门。
“这臭小子!真是翅膀硬了!”白建国气得又拍了下茶几,搪瓷杯晃了晃,“等他回来,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让他知道什么叫孝顺,什么叫过日子的正事!”
白母在一旁劝着,手里还攥着棵没择完的菠菜:“行了行了,先别气了,饭还得做呢。飞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赶不上,咱们就先吃,不等他——其他事,等浩浩回来了再说。”她说着,擦了擦手,转身往厨房走,“我去看看排骨炖烂了没,再炒两个青菜,咱们先吃,别让菜凉了。”
白飞飞看着父亲气呼呼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无奈。她知道弟弟性子顽劣,没什么主见,别人说两句好听的就跟着走,最容易被带偏。这次她回来,本来想着好好跟弟弟谈谈,托朋友给他找个靠谱的工作,让他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没想到,弟弟连面都不敢露。
“爸,您也别太生气了。”白飞飞开口劝道,声音软了些,“浩浩还小,没吃过苦,不懂事。等他回来了,我跟他好好谈,他会听的。”
白建国哼了一声,没说话,又拿起手机按亮,屏幕上还是没新消息。他叹了口气,心里像揣了块石头——一半是气,一半是担忧。虽说嘴上喊着要教训,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就在这时,白建国的手机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客厅里的沉闷。他眼睛一亮,连忙抓起手机,以为是白浩打来的,可一看屏幕,却是个陌生的手机号,归属地是本地,却没存过名字。他皱了皱眉,心里犯嘀咕:这是谁啊?
“喂?”白建国按下接听键,语气里带着点疑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隐约的电流声,然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颤抖的声音,像被人掐着嗓子,带着哭腔:“爸……救我……”
是白浩的声音!白建国心里一紧,连忙追问:“浩浩?你怎么了?你在哪儿?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插进一个粗哑的男声,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股蛮横的狠劲:“你是白浩的爹?听着,你儿子睡了我的女人,现在在我手里。想要他活命,就拿一百万来县城城东路的废弃工厂赎人。记住,不许报警——不然你儿子少胳膊少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白建国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懵了,手里的手机差点滑落在地。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声音都发颤:“你……你说什么?一百万?废弃工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浩浩怎么会……会睡你的女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粗哑的男声冷笑一声,透着股不屑,“有没有搞错,你到时候问你儿子就知道了。给你三个小时——要么带钱来,要么等着收你儿子的尸体!”
“爸,把电话给我!”一旁的白飞飞早就竖起了耳朵,隐约听到“一百万”“废弃工厂”“救我”的字眼,脸色瞬间变了,连忙起身上前。她接过手机时,指尖碰到父亲的手,能感觉到父亲的手在发抖。
白飞飞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慌,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喂,我是白浩的姐姐。你们想要钱,可以——一百万我能给,但你必须保证我弟弟的安全。我要跟他说话,确认他没事。”
电话那头的男声顿了顿,似乎没想到白浩的姐姐这么冷静,还敢提条件。过了几秒,才传来带着戏谑的笑:“哟,听声音还是个美女啊,挺爽快。行,让你跟你弟弟说话——但别耍花样,不然你弟弟可就惨了。”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白浩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满是恐惧:“姐……我错了……你快救我……他们打我……还说要活埋我……”
白飞飞的心像被针扎了下,疼得发紧,但她知道现在不能慌——她跟着夏宇在缅国、卡隆国见多了风浪,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越是危险,越要稳住。“浩浩,你别怕,姐会救你的。”她的声音很稳,像给白浩吃了颗定心丸,“你现在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再打你?”
“我……我没事……就是身上疼……姐,你快带钱来……他们说要一百万……不然就……”白浩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绝望的哭腔。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白飞飞打断他的话,语气冷了几分,对着电话那头说,“你们听着,钱我会带过去,但我弟弟要是少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我白飞飞说的话,说到做到。”
电话那头的男声笑了起来,透着股得意:“哟,还挺凶?放心,只要你乖乖带钱来,我保证你弟弟没事。那小瘪三说他有个有钱的姐姐,原来就是你啊。行,我等你过来——记住,不许报警,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电话“咔嗒”一声挂了。
白飞飞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也有些难看——再怎么冷静,那也是自己的亲弟弟,怎么可能不担心?但她没露太多情绪,转头看向一脸惊慌的父母,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平缓:“爸,妈,别慌。他们就是求财,只要钱到了,浩浩就没事。我现在就去救他,很快就回来。”
白建国这才缓过神,连忙抓住女儿的胳膊:“飞飞,你别冲动!要不咱们报警吧?一百万不是小数目,而且那些人是绑匪,太危险了!”
“不能报警!”白飞飞立刻摇头,语气坚决,“他们说了,一报警,浩浩就有危险。现在浩浩在他们手里,咱们不能赌。”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钱的事不用愁,我这次带回来的保镖也不是吃干饭的——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更不会让浩浩有事。”
她说着,拿起沙发上的黑色背包,拉链拉得紧紧的,里面装着她带回来的证件和银行卡。“爸,妈,你们在家等着,别出门,也别担心——我会把浩浩平安带回来的。”
白母拉着她的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声音发颤:“飞飞,要不……要不我们跟你一起去?我们陪着你,心里也踏实点。”
白莉莉和潘森听到白飞飞他们的对话也是担心的不行。潘森也开口道:“姐,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白莉莉也附和道:“对,我们一起去”
“不用,我带着人去就行。”白飞飞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掌心的温度让白母稍微安心了些,“你们在家等着就行,我和浩浩很快就回来。你们要是跟着去,我反而分心。”
说完,她不再犹豫,转身往门外走。白建国看着女儿的背影,脚步动了动,想跟上去,却被白母拉住了。
“让飞飞去吧。”白母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点哽咽,“她长大了,有主见,能处理好。咱们在家等着,祈祷浩浩平安无事就好。”
白建国叹了口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出门,心里像被猫抓似的,又急又怕。刚才还飘着肉香的屋子,此刻却冷清清的,连抽油烟机的嗡嗡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白飞飞刚走出门,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就迎了上来——是夏宇给她安排的安保,身材挺拔,眼神锐利,一看就是练家子。她停下脚步,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招手让安保队长过来。
“我弟弟被人绑了,在县城城东路的废弃工厂。”她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你安排人看好我父母,别让他们出门;剩下的人,跟我走——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动我白飞飞的弟弟。”
“是,白小姐。”安保队长立刻应声,转身安排人手,动作干脆利落。
白飞飞坐进黑色的轿车里,后座宽敞,却让她觉得有些憋闷。车子发动,平稳地驶上马路,窗外的街景飞快后退,她的脑子里全是白浩带着哭腔的声音——又气又疼:气他不懂事,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疼他现在身陷险境,不知道有没有受更多的苦。
她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把弟弟救出来。等他安全了,必须好好教训他,让他彻底改掉那些坏毛病;要是他还不听话,就把他带到卡隆国,让他跟在夏宇身边——夏宇也能教他点正经事,总比在街头混日子强。
车队沿着马路行驶,很快就驶出了村子,路边的平方也变成了高楼,慢慢的又变成平房,最后连房子都少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农田。白飞飞看了眼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足够了。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不是怕,是在调整状态。她知道,等会儿面对的是绑匪,不能有半分疏忽,必须确保弟弟的安全。
车子最终停在了城东路的尽头。白飞推开车门,冷风扑面而来,带着股尘土的味道。不远处,就是那座废弃工厂:铁门锈迹斑斑,像被啃过似的,敞开着,像一张巨大的黑嘴,要把周围的光线都吞进去。工厂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几棵枯树,树枝光秃秃的,在风里晃着,显得格外阴森。
她刚站稳,安保队长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白小姐,您在车上等吧,我们进去救人——您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保证把您弟弟平安带出来。”
白飞飞却摇了摇头,脚步没动,眼神坚定地看向工厂大门:“我也进去。我要亲自看看,到底是谁,敢动我白飞飞的弟弟。你安排人在外面守着,你带两人和我进去,先把人救出来”
说完,她率先朝着工厂走去,安保队长带着两人紧随其后,脚步轻而稳,像一阵无声的风。
走进工厂,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几缕光线从破旧的窗户里透进来,照亮了地上的灰尘和废弃的零件,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呛得人嗓子发紧。
“我来了,钱带来了。”白飞飞开口喊道,声音清亮,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没有半分怯意。
过了几秒,从工厂深处传来那个粗哑的男声,带着点不耐烦:“过来吧,在里面等着呢。”
白飞飞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很稳,像踩在自己的地盘上。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关系着弟弟的安全,不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