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市孤儿院的深秋,湿冷像无形的蛛网,裹住整栋老旧的二层小楼。孩子们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走廊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光把墙角蛛网映得如同鬼影,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发霉的旧棉絮味。
晓琴雪缩在硬板床上,薄被洗得发白,边角起了毛球。距离那个吞噬父母的雨夜已过半年,她学会了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用沉默应对所有打量,唯独脖子上那枚漆黑的“鬼神”玉佩,始终贴着皮肤,带着一成不变的冰凉——那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藏在骨血里的秘密。
深夜三更,楼下传来值班室门轴“吱呀”的轻响,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踩在木质楼板上“咚、咚”作响,像敲在人心上的催命鼓。脚步声在她房门外停住,晓琴雪睫毛颤了颤,眼睛没睁,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被角。
“吱——”
房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一股混着劣质烟草、汗臭和廉价白酒的味道钻进来,令人作呕。肥硕的身影挤进来,是院长张秃子。他顶着锃亮的光头,满脸横肉挤成褶子,平日里总挂着虚伪的笑,此刻小眼睛里却满是贪婪与猥琐,直勾勾盯着床上的晓琴雪。
他早盯上这孩子了。晓琴雪生得白净,眉眼精致,哪怕穿最破的衣服,也像落难的小娃娃。张秃子的龌龊念头从她进院那天就没断过,今夜护工请假,整个孤儿院只剩他和孩子,他终于按捺不住,摸了过来。
张秃子踮脚挪到床边,肥腻的手指因兴奋微微颤抖。他先是猥琐地打量晓琴雪片刻,然后伸手去勾她的衣角——想先掀了被子,看看这“小美人”的模样。指尖刚碰到睡衣布料的瞬间,原本“沉睡”的晓琴雪,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半分刚醒的迷茫,反倒像淬了冰的寒潭,漆黑瞳孔里隐隐有黑雾流转,冰冷的视线直直刺向张秃子,让他的手瞬间僵在半空,浑身血液都像冻住了。
“小……小美人醒了?”张秃子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又强装镇定,挤出油腻的笑,“院长叔叔给你掖被角,看你冻着……”说着,他又伸手去摸晓琴雪的脸,“乖乖听话,以后小蛋糕、水果都先给你吃,叔叔疼你……”
“滚。”
晓琴雪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张秃子耳朵里。他脸色瞬间沉下来,贪婪压过不安,撸起袖子露出肥胳膊:“给脸不要脸!这孤儿院我说了算,今天你听话也得听!”说着就去抓晓琴雪的胳膊,那只手带着蛮力,像是要捏碎这小小的身体。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晓琴雪的刹那,她衣领里的“鬼神”玉佩突然爆发出浓郁的黑雾!这雾气比半年前更盛,像沉睡的恶鬼被彻底唤醒,瞬间填满小半个房间。冰冷的气息让室温骤降,连空气都仿佛凝结,张秃子吓得连连后退,肥硕的身体撞在床架上“哐当”响,他盯着黑雾,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双腿软得像面条。
“吾名‘鬼神’,”古老沙哑的声音在晓琴雪意识里响起,带着刺骨的杀意,“敢犯吾主者,召饿鬼噬之!”
话音落,黑雾中突然传来无数凄厉的嘶吼,十几只青面獠牙的饿鬼从雾里钻了出来——它们身形枯瘦,皮肤呈青黑色,眼窝深陷,嘴里淌着腥臭的涎水,指甲又长又尖,泛着青灰的光。饿鬼们嗅到活人的气息,嘶吼着扑向张秃子,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不!什么东西!滚开!”张秃子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一只饿鬼抓住脚踝,狠狠拽倒在地。他摔得眼前发黑,还没爬起来,另一只饿鬼已经扑到他身上,尖利的指甲划破他的衣服,深深嵌进他的肥肉里。
“啊——!救命!”张秃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可孤儿院深夜寂静,没人能听见。饿鬼们围着他,有的撕咬他的胳膊,有的啃他的大腿,腥臭的血瞬间染红了地板,皮肉撕裂的“咯吱”声混着饿鬼的嘶吼,让人头皮发麻。张秃子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恐惧与绝望,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最后连惨叫声都成了微弱的“嗬嗬”声。
不过片刻,张秃子的身体就被饿鬼啃得残缺不全,只剩下破碎的衣物和满地血肉。饿鬼们舔舐着嘴角的血污,发出满足的低吼,然后化作一缕缕黑烟,重新融入“鬼神”玉佩释放的黑雾中。
黑雾渐渐收敛,像潮水般退去,玉佩恢复成漆黑的模样,贴在晓琴雪脖子上,只剩一丝冰凉。晓琴雪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到那滩血肉旁,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意识里传来“鬼神”的声音:“凡欺汝者,皆以此为戒。”
晓琴雪转身走到床边,捡起那只掉了一只耳朵的旧布偶——这是护工从旧玩具堆里找给她的,是她在孤儿院唯一的“伙伴”。她抱着布偶走到窗边,推开老旧的木窗,深秋的寒风灌进来,吹得她睡衣猎猎作响。
她知道这里不能待了,张秃子的残躯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她又会被推向未知的深渊。晓琴雪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爬上窗台纵身跳下,落地时膝盖磕得生疼,却没停顿,抱着布偶钻过后院围墙的狗洞,朝着黑暗深处跑去。单薄的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只留下孤儿院房间里的满地狼藉,和那盏忽明忽暗的灯,映着这场无人知晓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