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牌，正是从小丑宽大的袖口里滑出来的！他的动作不疾不徐，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将万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对自信。
果然！上一局，他就是用这个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换牌！
虞念瞬间明悟，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小丑像是推倒一面微不足道的墙，沉稳地将这新出现的、目测数量应该有完整一副的牌，全部推入了转化石的光束之中。
“哎呀呀，”他故作惊讶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语气轻佻，“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好像还有一些符合游戏规则的‘牌’没用呢。不数都不知道，原来我随手放着备用的‘牌’，有这么多啊~”
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欠揍到了极点。
小狸子气得牙关紧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她忧心忡忡地看向虞念，用眼神询问：“怎么办？得现在将纸牌替身放进去了吧？”
转化石光芒大盛！
这一次，小丑一方涌入角斗场的活牌兵卒，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新投入的这些活牌，不再是和原先手牌幻化的活牌一样像一盘散沙，而是隐隐形成了四个方阵。
这看着，简直像一支训练有素、分工明确的亡灵军团！
原本稍占优势的虞念的活牌兵卒，在小丑这支新加入的活牌军团的冲击下，像被巨浪拍打的沙堡一样瞬间溃不成军！
战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崩溃，虞念她们的许多活牌兵卒在短短几秒内就被撕碎、化作光点消散。
局势，瞬间逆转！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向着虞念四人当头压下！
就是现在了！
虞念再无犹豫，她一直藏在桌下的手猛地抽出，将那一大叠整合好的、足足四十张【纸牌替身】，全力抛向了己方的转化石光区！
“嗡——”
光芒剧烈闪烁，甚至和小丑投入新牌时一样，因为一次性迅速投入的能量较多，而发出了轻微的震鸣。
紧接着，在角斗场己方濒临崩溃的战线上，四十个身形略显虚幻、但轮廓清晰的花色兵卒凭空涌现。
它们虽然看起来不如真实手牌转化的兵卒凝实，但庞大的数量也如同堤坝，勉强挡住了小丑活牌军团最凶猛的冲击浪潮，将几乎崩坏的战线硬生生稳定了下来！
“哦？”小丑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讶地挑高了画上去的眉毛，随即，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你们竟然还藏着这种小玩意儿！”
虞念紧紧盯着小丑的表情，对方看起来确实很惊讶，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对战场的高度关注，甚至身体都微微前倾了一些。
他慌了吗？
虞念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小丑开始认真地观看战局，似乎暂时没有了新的动作。
战场上，由于四十个替身兵卒的加入，双方再次陷入了残酷的拉锯战。
小丑的活牌军团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而虞念她们这一方的活牌兵团则凭借着一股韧性和差距不算大的数量，死死咬住战线。
双方你来我往，厮杀得难解难分，一时间，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呈现出一副势均力敌的焦灼状态。
虞念的心却丝毫不敢放松。
她清楚地知道，即便加上替身，己方在总数量上可能依然略处下风，而且替身兵卒的战斗力明显偏弱，消耗速度很快。
更重要的是，这个深不可测的小丑，他真的没有后手了吗？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激烈厮杀中飞速流逝，第二分钟也走到了尾声。
虞念的视线几乎黏在了小丑身上。
五秒，十秒，十五秒……
小丑依然只是专注地看着战场，手指偶尔随着战况在桌面上轻轻点动，没有任何要再次投入新牌的迹象。
难道……是她想多了？
虞念的眉头越皱越紧，心底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他所有藏着的牌，真的已经全部投入战场了？
接下来的胜负，就只能交给时间和场上这些兵卒，看三分钟结束后，哪一方存活下来的更多了？
这种不确定性，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
距离三分钟结束，只剩下最后四十秒。
就在虞念全神贯注地盯着角斗场，心中天平在“稳了”和“要完”之间反复横跳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虞念？”
那声音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直接扎进她的耳膜。
虞念猛地一愣，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小丑不知何时已经没在看战场了，他的脸正对着她，嘴角依旧挂着那道上扬的红线，但眼神却完全不同了。
前两局那种刻意浮夸、致力于逗乐观众的表演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审视。
就像猎食者终于收起了戏弄的姿态，露出了看待猎物的真实眼神。
危险的气息，瞬间浓稠得几乎让人窒息。
“你知道吗？”小丑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耳语，确保只有牌桌周围的几人能听见，台下的亡灵观众依旧沉浸在激烈的战况中，“你很有名。”
“你很有名”。
这四个字像带着魔力，让虞念的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飞快地闪过某个网络烂梗的画面。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指甲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靠微弱的刺痛感拉回跑偏的思绪。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 她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句。
小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走神，继续用那种缓慢而危险的语调说着，内容却与眼前生死攸关的战局毫不相干：“我一直很期待……期待你别死太早，能来这一关，看看我的表演。”
他微微歪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锁住她，“我的表演怎么样？评价一下？”
虞念看着他，脑子飞速转动，试图分析他这突如其来的闲谈背后藏着什么阴谋。但几秒后，她放弃了。
猜不透，干脆不猜。
她迎上小丑的目光，非常实诚地、言简意赅地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