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的风里带着湿润的凉意。
绿洲里错落的分布着一个个蛋形的沙岩建筑，建筑外墙上镶嵌着散发微光的珍珠母。
虞念抬起头，透过笼罩整个绿洲的水膜穹顶，能看见被过滤成淡蓝色的天空。
走进绿洲中心，她就看见了轻盈穿梭在街道上的鲸野族。
虞念这个外族人的出现并未引起骚动。她们只是投来几道平静的目光，又很快移开。
街上许多鲸野商人摆着摊，摊位上悬浮着水球包裹的商品。
虞念清了清嗓子，走到一个摊位上，用记忆里零碎的鲸野语开口：
“交……易所？在哪里？”
她的发音生涩，而眼前摊位上的鲸野商人眨了眨眼，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颗水球从水精灵掌心凝结出，晃晃悠悠的飘向了街道的尽头。
虞念不再开口，而是简单点头致谢。
她跟着水球穿过长街，走到了街道尽头的交易所门前。
水珠将虞念带到目的地后，原地上下浮动了两秒，又晃晃悠悠飘回了来处。
交易所的水晶柜台后，水精灵店员正往商品上贴价签。
蜃川的交易所不论是面积还是商品数量，都比酩酊境的少得多。
蜃川的恶劣环境与输送条件，就决定了鲸野族难以和外族流通货物。
虞念的视线直接越过柜台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商品，落在角落的青铜罗盘上。
【蜃楼罗盘】（c级）：罗盘指针，将指向它感应到的最近的绿洲。
100金币。
上一世，蜃川被伏羲通关阻断了入侵后，她随着平民大部队进入蜃川刷副本。
伏羲为了尽最大努力保护华夏玩家，给进入蜃川刷本的每一个平民玩家，都发放了一本蜃川攻略。
那一本蜃川攻略里，就提到了有能力者建议购买这个蜃楼罗盘。
上一世虞念跟着平民大部队挤在交易所的橱窗外，看着攻略里提到的这个蜃楼罗盘，却连买下一根罗盘指针的金币都凑不出来。
这个价格上一世的她出不起，但这一世已靠着先手荣登财富排行榜第一的她，100金币的价格已经能随手拿下。
她终于拥有了快捷试错的资本。
“要这个，蜃楼罗盘，两个。”虞念将钱袋扔在柜台上，金币碰撞的脆响后，紧跟的是她磕磕巴巴的鲸野语。
用手比划配合着表达完意思，水精灵店员立刻会意，从橱窗里拿出了两个蜃楼罗盘。
虞念：……这样下去也太费劲了，主要她比划手语，鲸野族也不一定每次都能看懂。
“再来个翻译器。”虞念又是一通手舞足蹈的比划。
水精灵店员努力猜测虞念表达的意思，拿出好几个类似的物品，虞念都疯狂摇头重新比划。
终于，当水精灵店员拿出了翻译器，虞念眼含热泪疯狂点头。
虞念将翻译器带上后，直接用华夏语开口重复了一遍：“这个翻译器和刚刚那两个蜃楼罗盘，我都要了。”
水精灵店员思考了两秒，还是选择真诚大方的提醒虞念：“您确定吗？它只能指引绿洲方向，但无法辨别真伪。”
虞念嘴角微扬。她当然知道。
当年的蜃川核心关卡中，多少玩家被这破罗盘骗进了致命的海市蜃楼里，但比起在沙漠里无头苍蝇般乱撞，这点风险不值一提。
“比起运气，”她拿起罗盘，青铜指针立刻疯狂旋转起来，“我更喜欢概率。”
水精灵店员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什么也没说。
虞念浏览了一圈交易所里的所有商品，目光停留在了一盏可爱小灯上。
【鲸崽提灯】（b级）：灯光照亮的范围内，或许会有小鲸崽靠近你。
150金币。
她上一世，在蜃川交易所里没见过这个商品。
蜃川交易所真的很小一个，有什么商品她都记得。唯独这个【鲸崽提灯】，虞念完全是闻所未闻。
她的直觉叫嚣着告诉自己，这个一定会有用，必须买下来！
虞念将翻译器、蜃楼罗盘以及最后的鲸崽提灯结完账，准备离开。
而当她转身时，她听见了水精灵店员的轻声提醒：“蜃楼罗盘，鲸歌时记得握紧它。”
离开交易所后，虞念漫无目的地走在绿洲的街道上，手指摩挲着新买的【蜃楼罗盘】。
青铜指针微微震颤，却远不及她心头那股莫名的躁动。
她本不该问的，可虞念的脚步还是停在了一个珍珠摊位前。
摊主是一位年长的鲸野水精灵，皱纹里沉淀着星砂的光泽。
“请问……”虞念明明用了翻译器，讲的是母语。
可她开口后的声音，却比之前说鲸野语时还要生涩。
“鲸野离歌，在这片绿洲吗？”
鲸野商人擦拭珍珠的手顿了顿，缓缓摇头时，发梢滴落的细小水珠在地上碎成几瓣。
“离歌大人不在这片绿洲。”
意料之中的答案。
虞念点头道谢，转身时却攥紧了罗盘。
她说不清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是什么。是庆幸？是失落？还是对那段血色记忆本能的战栗？
上一世最后有关鲸野离歌的记忆，是那个总是温柔哼着鲸歌的水精灵，用透明的手臂替她挡下玩家背刺的炮火。
碎成水雾前，鲸野离歌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快走，别回头。”
而现在……
“呵。”虞念突然轻笑出声。
她到底在纠结什么？重逢又能怎样？道谢？忏悔？还是在未来某个未知时刻再害死对方一次？
手里罗盘的指针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虞念低头，发现是自己的手在抖。
有些答案，或许永远不该去寻找。
她快步离开这个摊位，将那个名字连同纷乱的思绪一起，甩在身后荡漾的水光里。
正当虞念在绿洲里到处闲逛熟悉环境时，肩膀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
肩上的触感让虞念瞬间绷紧了脊背，手指已经按在了千影双刃的刀柄上。
直到她转过头，对上了一对弯弯的笑眼。
眼前明显不是华夏人面孔的红发美人歪着头，脸上柔和的笑意让虞念愣了一瞬。
她身上带着沙漠里不该有的柑橘香气，耳垂上挂着的蓝宝石耳坠随着动作轻晃。
“你好呀，”她的华夏语带着别扭的腔调。
“你是蓝星的玩家吗？交个朋友，结伴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