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霍格沃茨被一层厚实而纯净的白雪覆盖，城堡像是撒满了糖霜的姜饼屋。黑湖冻结了，反射着冬日苍白而明亮的阳光。学期的最后几天在一种混合着考试紧张与节日期待的躁动中飞快流逝，终于，假期开始了。
大部分学生都登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返回各自温暖的家。城堡一下子空阔安静下来，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埃利奥特站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那扇通往厨房走廊的、被魔法隐藏的木桶旁，看着最后几个同院同学拖着行李离开，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空落感。
纽特和蒂娜今年圣诞节前就动身前往北欧，追踪一种极其危险且罕见的魔法生物——北极冰熊。这种庞然大物体型堪比匈牙利树蜂，皮毛能抵抗最寒冷的冰风，爪牙蕴含着古老的冰霜魔法，脾气更是出了名的暴躁。他们在信里表达了深深的歉意，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亲爱的埃利奥特，”纽特的笔迹有些匆忙，“北极冰熊的踪迹难得一见，蒂娜和我必须立刻出发。这次情况特殊，危险性远超往常，我们无法带你同行。希望你理解，并留在霍格沃茨度过一个安全的圣诞节。我们会给你寄礼物。爱你的，爷爷和奶奶。”
信纸背面是蒂娜更加潦草的补充：“照顾好自己，别去禁林深处，记得按时吃饭。我们很快回来。——奶奶”
埃利奥特理解祖父母的担忧，北极冰熊确实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巫师应该接触的生物。他将那丝空落感压下，回复信件表达了自己的理解，并祝他们一切顺利。同时，他也告诉了他们自己决定留校——除了想体验城堡的圣诞氛围，他也隐约觉得，刚刚得知残酷真相的哈利可能需要一些同伴。
果然，留校的学生名单里，除了几个高年级备考学生和像他这样家远的，格兰芬多塔楼留下了哈利和罗恩的身影。至于赫敏，她在学期结束前一天就拖着行李箱，明确表示要回家与父母共度佳节。
平安夜清晨，埃利奥特是在一阵扑棱棱的翅膀声和轻轻的啄击声中醒来的。他睡眼惺忪地拉开四柱床的帷幔，看到卢娜家的猫头鹰“弯弯”正站在窗台上，用它那特有的、略带高傲的眼神看着他，脚上绑着一个细长的、包装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包裹，上面粘着几根色彩斑斓的羽毛和一颗亮晶晶的、像是什么甲虫壳做成的装饰。
埃利奥特的心瞬间雀跃起来。他赶紧打开窗户，让带着雪粒的冷空气和“弯弯”一起进来，解下包裹，又给了这只辛苦的猫头鹰一大把猫头鹰粮和一小碟清水。
“弯弯”满意地啄食起来，埃利奥特则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裹。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支……非常独特的羽毛笔。
信纸带着淡淡的、类似青草和薄荷的清香，是卢娜特有的风格。上面是她那略显稚气却清晰的字迹：
亲爱的埃利奥特，
霍格沃茨的骚扰虻在圣诞节会放假吗？我希望它们会，这样你就能度过一个平静的假期。
爸爸和我正在尝试用槲寄生和月光蛙的黏液制作一种新的防妖眼镜，效果还不稳定，有时候能看到彩虹色的泡泡，有时候只能看到一团绿色的雾。
这支羽毛笔是我用骚扰虻讨厌的歪歪鼬鼠的尾毛和一根我在后院捡到的、据说能带来好运的紫色鸟羽做的。我试过用它写字，墨水会偶尔变成银色，并且字迹会微微发光，持续几秒钟。希望你喜欢。它可能对记忆快乐的事情有帮助。
祝你圣诞快乐，记得留意你周围的泡泡虫，它们在这个季节会变成彩色的。
想念你，
卢娜
埃利奥特拿起那支羽毛笔。笔杆是温暖的木质，尾羽是鲜艳的紫色，带着天然的弯曲。他蘸了点床头的墨水，在信纸背面随手写了卢娜的名字。果然，墨迹在纸上呈现出一种亮眼的银色，并且“卢娜”两个字微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几秒后才渐渐黯淡，恢复成普通的黑色。一股暖流涌过埃利奥特的心田，比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那永远燃烧的壁炉还要温暖。他几乎能想象出卢娜是如何认真地挑选材料，笨拙却又用心地包装这个礼物的。
他立刻翻身下床，找出自己最好的羊皮纸和墨水，开始给卢娜写回信。他详细描述了留校的第一天感觉多么奇特，城堡多么安静，承诺会仔细观察泡泡虫的颜色变化，并告诉她，他为她准备的礼物已经寄出，希望能在圣诞节当天到达（那是一条他用自己收集的、能保持恒温的火蜥蜴皮和几颗闪烁着月长石光芒的珠子亲手编织的手链，并请教了赫奇帕奇一位擅长如尼文的女同学，在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代表“保护与清晰”的符文）。
写完信，仔细封好，交给吃饱喝足、显得稍微友善了一点的“弯弯”，看着它消失在灰白色的天际，埃利奥特才感觉那份因分离而产生的空落被填满了一些。
他穿戴整齐，走出宿舍。公共休息室里已经点缀着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饰带，一颗小小的、但装饰得闪闪发亮的圣诞树立在角落，散发着松针的清香。温暖的炉火噼啪作响，几个留校的赫奇帕奇学生正窝在舒适的扶手椅里，悠闲地看着书或者下着巫师棋。
埃利奥特走向礼堂吃早餐。长长的学院桌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可供十几人用餐的小圆桌，让留校的学生们无论学院都能坐在一起。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魔法变出的冰柱和雪花，缓慢地旋转、闪烁。一百只胖墩墩的烤火鸡、堆成小山般的烤土豆和烤欧洲萝卜、一盘盘香肠、一碗碗黄油豌豆、一碟碟越橘酱和一艘艘盛满肉卤的船形器皿已经出现在礼堂前方的主席台长桌上，等待着晚些时候的盛宴，但早餐依旧丰盛。
他看到了哈利和罗恩坐在靠近格兰芬多塔楼入口附近的一张桌子旁。哈利看起来比在霍格莫德时平静了许多，虽然眉宇间仍有一丝化不开的阴郁，但至少不再像那时般濒临崩溃。罗恩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什么，似乎是在说查理从罗马尼亚寄来的信里提到的龙。
“早上好。”埃利奥特端着餐盘走过去，在他们旁边坐下。
“早，埃利奥特！”罗恩嘴里塞满了腌鱼，含糊不清地打招呼。哈利抬起眼，对他扯出一个不算太自然的、但努力表达善意的笑容。
“留校感觉怎么样？”埃利奥特问道，坐了下来。
“还不错，至少不用听珀西没完没了地讲他那份坩埚底厚度的报告。”罗恩满足地叹了口气，又给自己拿了一块糖浆馅饼。“就是有点想家。妈妈做的圣诞大餐可是最好的。”
哈利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显得有些空旷的礼堂，轻声说：“很安静。”
他们闲聊着，气氛轻松。没有人提起布莱克，也没有人提起摄魂怪。话题围绕着圣诞大餐会有什么甜点（罗恩坚信会有他最喜欢的巧克力爆浆布丁），以及韦斯莱夫人寄来的、她亲手织的毛衣会是什么颜色（罗恩祈祷不是再次收到暗紫红色）。
早餐后，学生们分散活动。埃利奥特回到公共休息室，拿出卢娜送的羽毛笔和新的羊皮纸，开始尝试用它记录一些关于守护神咒练习的感想。银色的、微微发光的字迹确实让这个过程变得愉悦，仿佛将快乐的记忆以一种更明亮的方式固化了下来。
下午，他和哈利、罗恩还有韦斯莱家留在学校的双胞胎兄弟——弗雷德和乔治——在庭院里打了一场混乱但欢乐的雪仗。弗雷德和乔治的雪球像是长了眼睛，总能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命中目标，连一向敏捷的哈利都频频中招。埃利奥特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得益于经常在城堡各处寻找安静角落练习魔法），几次成功偷袭了双胞胎，引来罗恩的大声喝彩。寒冷的空气冻红了每个人的脸颊和鼻尖，呵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笑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暂时驱散了所有阴霾。
傍晚，圣诞晚宴即将开始。学生们纷纷涌向礼堂。此时的礼堂已经变得美轮美奂。十几棵高耸的圣诞树伫立在墙边，上面挂满了金色的铃铛、会自己唱歌的小精灵模型、闪闪发亮的冰柱和真正燃烧着、却不会烧毁树枝的微型蜡烛。天花板上飘落的雪花变得更大、更蓬松，落在身上带着凉意却不会打湿衣服。盔甲被擦得锃亮，头盔里闪烁着温暖的烛光。空气中弥漫着烤火鸡、蜜汁火腿、热红酒和刚出炉的馅饼的浓郁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邓布利多教授穿着点缀着星星月亮的深紫色长袍，戴着配套的睡帽，笑容满面地坐在主宾席中央。其他留校的教授，包括用几条银质链条在袍子上拼出圣诞树图案的麦格教授，以及依旧一身黑袍、但脸色似乎比平时缓和一丝丝（也许只是错觉）的斯内普教授，也都出席了。
随着邓布利多敲了敲酒杯，宣布宴会开始，留校的不到二十名学生立刻投入到这场丰盛的盛宴中。家养小精灵们使出了浑身解数，食物美味得惊人。埃利奥特品尝了每一样食物，从肥美的火鸡腿到裹着金黄糖浆的烤欧洲萝卜，再到塞满了栗子和香草的香肠，最后还用一大份超级丰富的巧克力爆浆布丁（罗恩的愿望实现了）和一块圣诞树干蛋糕结束了这顿大餐。
餐后，大家肚子滚圆，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听着古怪姐妹合唱队用飘渺的和声演唱着空灵的圣诞颂歌（这是邓布利多的特别喜好）。气氛温馨而慵懒。
就在这时，一堆礼物突然凭空出现在每个留校学生的座位旁，家养小精灵们总是能如此精准地送达。埃利奥特身边也堆起了几个包裹。
他怀着期待的心情开始拆解。最大最重的那个来自纽特和蒂娜。里面是一件银灰色的、触手冰凉顺滑的羊毛衫，附带的卡片上写着：“用冰原长毛羊的羊毛织成，保暖效果极佳，希望它能代替我们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注意安全，我们一切安好，已发现冰熊踪迹，勿念。——爱你的爷爷和奶奶” 羊毛衫的领口内侧，还用细线绣着一只小小的、蜷缩着睡觉的护树罗锅图案。埃利奥特忍不住微笑，将柔软的羊毛衫贴在脸上，感受着那份远方的牵挂。
接着，他拆开了卢平教授的礼物——一本装帧古朴的《古代防御术实践与快乐记忆关联性初探》，书页间还夹着一张书签，上面是简洁的祝福：“圣诞快乐，埃利奥特。继续练习。——R.J.L.” 这份礼物实用且贴心，埃利奥特非常喜欢。
海格送的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洒满了糖霜的岩石蛋糕，附言简单粗暴：“圣诞快乐！——海格” 埃利奥特决定把它带回公共休息室和大家分享，这硬度估计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才能消灭。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还收到了斯内普教授的一份礼物——一小瓶品质极高的、闪烁着珍珠光泽的通用解药。没有卡片，但埃利奥特明白，这大概是对他魔药课表现的一种……非典型的认可？或者仅仅是教授对留校学生例行公事的“关怀”？无论如何，这份礼物很实用。
还有几份来自赫奇帕奇朋友的礼物，包括一盒自制的太妃糖，几本关于神奇动物的新书。
然后，他的目光被一个包装精美、系着墨绿色丝带的狭长盒子吸引了。拆开后，里面是一支品质上乘的、黑檀木笔杆镶嵌银蛇纹路的羽毛笔，旁边还有一张卡片，上面是华丽的花体字：“致斯卡曼德——或许这支笔更适合记录你那些‘独特’的观察。圣诞快乐。——德拉科·马尔福”
这份礼物带着马尔福式的风格——昂贵、精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但又确实表达了某种……善意？或者说，是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基于某种共同秘密（比如对海格的提醒）的和平姿态？埃利奥特摇了摇头，将笔收好，决定回赠一份等值的、但绝不会出错的礼物——比如一本关于稀有魔法生物的中立学术着作。
就在他整理礼物时，礼堂另一头传来罗恩一声响亮的抽气声，紧接着是难以置信的惊呼。埃利奥特抬头望去，看到哈利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样东西——一把线条流畅、造型优美、闪烁着昂贵光泽的飞天扫帚。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埃利奥特也能认出那把横扫七星和光轮系列都难以企及的、只在《飞天扫帚大全》彩页上见过的顶级扫帚——火弩箭！
“火弩箭！”罗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梅林的胡子啊！哈利！这是火弩箭！世界上最好的扫帚！谁送的？”
哈利茫然地摇着头，手里拿着一张便条，声音有些发颤：“上面没署名……只说‘鉴于你之前的扫帚不幸损毁，希望这个能派上用场’……”
其他留校的学生，包括弗雷德和乔治，也都围了过去，发出阵阵惊叹和羡慕的啧啧声。火弩箭的出现，无疑成为了这个圣诞节最轰动的事件。那把扫帚静静地躺在哈利面前，仿佛自带光芒，驱散了他眉宇间最后一丝阴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狂喜和困惑的明亮光彩。
埃利奥特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为哈利感到由衷的高兴。无论送扫帚的人是谁，这份礼物无疑是一道强心剂。他想起罗恩在尖叫棚屋附近随口抱怨哈利扫帚损毁的事情，看来，这位匿名的赠送者不仅慷慨，而且消息灵通。
他没有凑过去，只是微笑着看着那边的热闹。然后，他低下头，将卢娜的信小心折好，连同那支独特的羽毛笔一起收进口袋。手指拂过纽特和蒂娜寄来的柔软羊毛衫，感受着来自远方亲人的温暖，又摸了摸卢平教授送的书脊，心中充满了被关怀的踏实感。
窗外，夜色渐深，城堡外的雪地上反射着星月的光芒，静谧而安详。礼堂内，充满了食物的香气、歌声、朋友们的笑语和收到礼物的惊喜。虽然卢娜不在身边，祖父母远在北欧冒险，赫敏也回家了，但这个留校的圣诞节，依然被各种形式的关怀和善意填满——来自恋人的奇特意趣，来自亲人的遥远牵挂，来自师长的殷切鼓励，甚至来自意想不到之人的微妙橄榄枝，还有朋友收到的、那份匿名的、带来希望与快乐的非凡礼物。
那份由背叛和失去带来的沉重，似乎暂时被节日的魔法、炉火的温暖和这些珍贵的联结冲淡了许多。埃利奥特抱起自己收到的礼物，走向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准备去品尝海格的岩石蛋糕，并与朋友们分享这个宁静而满足的圣诞夜晚。这是一个真正的、久违的、温馨而欢快的霍格沃茨圣诞节。